第十七回
就在张老丈踏着清晨的霜冻,赶往九成山的同时,昭遂城中,杨府少主人的
卧室内鸳帐低垂,炉香尚爇,一片宁静。
杨澹先醒了过来,他睁开眼睛,轻轻转过头。娇妻凌雨嘉背对着他,犹在甜
梦。她柔滑的香肩,随着均匀的呼吸微微起伏。
杨澹眉毛挑了一下,微笑着将口鼻轻轻埋到妻子的颈子后,深深的呼吸。她
身上那股香甜味道,带着股暖烘烘的温润,沁入心脾。他颜面碰到凌雨嘉颈后的
柔软发茎,登时痒酥酥的。凌雨嘉被他鼻息喷上,梦中用鼻音嗯了一声,身子扭
动着,一双长腿蜷曲又伸直,光滑如丝般扭绞摩擦了几下,又沉入梦乡。
杨澹知道妻子这几日义诊辛苦,不欲惊醒她。便以肘支腮,撑起身来,看她
的睡姿。他俩成婚一年多了,他婚前一直担心妻子的性子与家里森严的规矩格格
不入,差点就要和她私奔。然而凌雨嘉嫁进杨府后,却给了他出乎意料的惊喜。
新妇以礼自持,孝敬公婆,体恤下人。品行贤良淑德,行止雍容华贵,无人不交
口称赞。
这些日子里,她见瘟疫横行,便兴办义医,广济汤药,全力救护灾民。此大
善之举,不但契合杨家「达则济世」的家训,更流芳百里,被百姓称颂。杨澹近
来每每凝视她忙碌的身影,总觉得她娇美的容颜中,又平添了几分绝尘的圣洁。
可是比起家人眼中典雅的少夫人、百姓心里慈悲的女菩萨,杨澹更爱此刻这
个如春困少女般娇憨贪睡的凌雨嘉。
只有和他单独相处时,她才脱去一切伪装,无拘无束,率性而为。杨澹深情
的望着甜甜酣睡的妻子,他极爱看她的眼睛。凌雨嘉生着一对桃花美目,睫毛浓
密,又长又翘,最是含情。
此刻她虽是闭目而眠,但浓睫交错,眉眼间那一股浓浓的慵懒媚意,诱人耳
热。他瞧着瞧着,仿佛又看到了当年长亭中,春光里,那个让他一见倾心的绝美
少女。
他是杨府的大公子,文才相貌又是百里挑一。所以那时候他自信满满地便上
前搭讪,却全没想到被她当成了纨绔子弟,赏了一记清脆耳光。可他丝毫没有气
馁,继续追求凌雨嘉,这才发现,这个美丽的姑娘,简直是他命中的灾星,将他
狠狠戏耍得苦不堪言。
她说她想要百丈悬崖上的幽谷花,杨澹几乎摔死才摘回来,她含笑接过,却
随手插在他的鬓边,拍掌捧腹;她说她想吃西湖边上的桂花糕,杨澹快马加鞭,
奔驰了两个日夜,风尘仆仆的给她买回来,她只尝了一口,便嫌甜腻,硬逼着他
全吃了;就在两人渐渐情深时,她却突然留书说要远行,随即音讯全无。杨澹心
急如焚,苦苦等了一年。最后才发现,她就住在不远的巷子中,天天偷笑着瞧他
眉心深锁的模样。
杨澹回忆着,脸上露出笑意,轻轻揭去红被,露出她雪白香酥的身子来。他
害怕妻子着凉,便躺下身子,解开衣襟,从身后将凌雨嘉搂在怀中。凌雨嘉嘤咛
一声,在他怀中轻轻拱了一下,却未醒转。
杨澹赤裸的胸脯摩擦着凌雨嘉柔嫩的背脊肌肤,伸手拉脱了凌雨嘉背上肚兜
的绳结,双手从她腋下穿过去,轻轻握住她饱满的乳峰。只要一握住妻子这一对
光滑膏腻的乳丘,他的欲望就止不住的升腾,阳物渐渐翘立。
杨澹还记得,在向她求婚的时候,她说不喜欢杨府的深宅大院,他立刻答应
要舍弃万贯家私与她厮守。那一日,他孑然一身离开家,满心欢喜去找她。然而
少女却撑起一叶扁舟,远离江渚,盈盈对他笑道:「你若真心爱我,便游过来找
我罢!」杨澹不会游泳,但见扁舟渐去渐远,着急起来,想也不想就跳向江心。
他入水之后,手脚虽然不住扑腾,却如秤砣般直沉江底,也不知道被灌了多
少水。在那梦幻般飘摇的江水中,杨澹看到凌雨嘉人鱼一般游了过来,一把抓住
了他的发髻。他迷蒙间双手乱划,抓在她饱满的乳峰之上。他只记得少女睁大了
双眼,口鼻中骨碌碌冒出大串气泡,紧接着头上被她重重一击,自己顿时又吞了
好几口江水,昏迷过去。
他醒过来的时候,正躺在芦苇荡中,头上已是满天星斗。身边少女在幽幽的
哭泣,哭了一会,又拉起他的手,放在自己光滑的脸上,啜泣道:「旱鸭子!你
不要死呀!你死了要我欺负谁去?」
她哭着哭着,又俯下脸颊,樱唇贴在他的唇上,朝他口中吹气。杨澹永远也
忘不了那柔软唇瓣的香甜温润,他当时心神荡漾,忍不住伸出舌头,在她嘴唇上
一舔。少女呀的一声弹开,又羞又喜,满脸是泪地呆望着她。
杨澹微微睁开眼睛,笑道:「阎王老爷说了,你前世欠了你娘子一屁股债,
哪里就能这般轻易了结?快快返回阳间,任打任骂,俱得由她。」
少女怔怔地瞧着他,突然哇地哭了,扑到他怀里,粉拳乱打:「讨厌鬼!旱
鸭子!打死你!让你吓我!你说,还敢不敢这般吓我?」
杨澹抓住她的拳头,翻身将她压在身下,深深的吻着她。少女双手推了他几
下,终于软软的抱住了他的身子。杨澹的手抚摸上她饱满光滑的乳丘,用双膝顶
开了她的双腿。月光之下,少女以袖遮面,满脸羞红,低低嘟哝着嗔道:「讨厌
鬼,轮到你来……欺负人家了么……」
杨澹抚摸着凌雨嘉的一对椒乳,只觉得与当初相比,绵弹依然,却愈加盈手
了。他双手托在凌雨嘉膏腴浑圆的乳丘之下,将双乳捧起来,两手拇指食指轻轻
拨弄着那嫣红的乳尖。凌雨嘉呻吟了一声,含糊的嗔道:「讨厌鬼……」她朦胧
中反手握住杨澹的玉茎,绵软的掌心柔若无骨,温柔地按压着杨澹粗挺的棒身。
杨澹重重的喘息起来,肉棒将裤子高高顶起。
他在凌雨嘉耳边低声道:「雨嘉,我将裤子脱下来好不好,你直接摸它,更
得意些。」凌雨嘉低低嗯了一声,将手抽了回来。
杨澹放开她,自己脱了个精光,那阳物高高翘起,渴望美人的安慰。他又贴
上凌雨嘉柔腴光滑的裸背,轻声道:「娘子,可以了,你来摸摸它。」
凌雨嘉却不答话,她香息绵长,又睡得沉了。杨澹又好气又好笑,可是阳物
高举,如箭在弦上,他挺动身子,将火热的肉棒压在凌雨嘉的柔臀上。凌雨嘉恰
好蜷身而眠,光滑的雪臀正凸向杨澹。杨澹悄悄剥去她的亵裤,一根圆木般坚硬
的肉棒来回摩擦。
凌雨嘉臀瓣浑圆高翘,杨澹紧紧贴上,阳物高昂着头,背侧紧贴着杨澹火热
的小腹,腹侧被挤进凌雨嘉臀沟深缝之间,仿佛被她温润翘臀夹着一般,酥美入
骨。杨澹禁不住频频摩动,越摩越觉得妻子肌肤柔腴逼人。他龟头马眼不知何时
便渗出粘液,几下来回,就将妻子臀沟抹得油润。那一条怒龙犹如泥鳅般滑来钻
去,唧唧有声,既美且趣。
凌雨嘉半梦半醒,朦胧中低声哼着,那自然发出的娇喘呻吟,将杨澹听得血
脉贲张。他稍稍后移身子,用手将趾高气昂的玉茎压下,如挺长枪一般,棒身贴
着凌雨嘉腿心那一道蜜缝,在她双腿之间直塞了进去。他肉棒颇长,龟头从凌雨
嘉紧夹的双腿前方冒了出来。此时肉茎正怒勃向上,整个茎身紧紧压在凌雨嘉柔
弱的蜜唇之间。上翘的力度之大,不由让凌雨嘉又是低低的一声闷哼。
杨澹的肉茎被妻子柔嫩的大腿根部暖暖的夹着,好不舒畅。他耐着性子微微
抽动摇晃,肉棒就如一根擀面杖,在那比白面团还要软腴的腿心间抽动研磨。他
反复挑逗,就像磨墨一般,将最初的一点潮意,磨成一片油润。
凌雨嘉被他挑逗,渐渐醒转,神志虽未清明,但嫩阴之上的火热快美却愈发
清晰强烈。她此时心无杂思,更能体会男女私处相抵相触的美妙,情欲如火堆烧
旺,身子也由着本能生出反应。不多时便红晕上脸,樱唇润泽,桃花媚眼微微睁
开一线,漏出点点星光,底下淅淅沥沥的流出水来。
杨澹又磨了一会,见她失神低哼,腿心处一派暖热粘滑,便抽身后退,龟头
唧的一声籍着蜜液润滑,缩入凌雨嘉腿间,肉菇冠棱在她敏感的蜜蒂上一带,旋
即陷入两瓣占满露水的软肉之中,被那湿淋淋的花瓣轻轻含夹着。
杨澹美得吸了口气,手捧着娇妻美臀,又将肉茎向前挺去。那龟头被花苞蜜
液濡得滑溜之极,恰如一把钝犁,挤开凌雨嘉的柔软蜜蚌,连内里的两片红嫩薄
蛤都一并犁得开了,挨擦着那腻滑软穴,一直顶到她的蒂珠之上。
凌雨嘉身子猛的一颤,一条玉腿挺直,腻声长嗯了一声,酥胸起伏不定,终
于醒了过来。她浑身火热,情欲已被挑动,见丈夫正兴致勃勃在偷自己,便轻咬
樱唇,压抑着鼻息,不去说破他。
杨澹正沉醉春风之中,丝毫不觉。肉棒被凌雨嘉湿答答的嫩蛤软软的含着,
畅美绝伦。他在她暖滑的腿心里钻进钻出,龟头数次擦过蒂珠。刮擦牵扯间,凌
雨嘉身子又酸又麻,禁不住低低叫出声来。她粉红的乳晕微微肿胀,乳尖轻轻晃
动,硬挺起来。
杨澹听见妻子断断续续的哼吟,又见她身子诱人地微微扭动,心中的爱意更
浓,肉棒强力上翘,马眼恰好被那已经坚挺的花蒂刮上,一股酸美直逼骨髓。凌
雨嘉花蒂被他挑中,猛的一抖,失声叫了出来:「杨郎……」她夹紧双腿,努动
着翘臀,频频摩擦起那一条青筋暴起的肉棒来。
凌雨嘉越磨花底越酥痒,她娇声呻吟,仰起粉面,一只纤手捉住那滑溜溜的
龟头,将它按向花蒂,一只手在自己双峰上抚摸起来。
杨澹喘道:「娘子,相公来帮你。」他双手穿过妻子腋底,捧住了那一对沉
甸甸的乳丘。
凌雨嘉乳峰敏感,被丈夫温暖的大手一握,尚未揉搓,身子已经软了,她娇
嗔道:「你这么想要……啊……昨夜……怎么不来?摸摸乳尖儿……」
杨澹一边摸着她的雪乳,一边用棒首去挑寻那泥泞的蜜洞入口,喘着说道:
「昨夜见你太累了,我不忍心。」
凌雨嘉扭头吻了他一下,摆动腰身,去迎他粗大的龟首,口中说道:「傻相
公……只要……你想,雨嘉……都会给你的。」杨澹无暇说话,他龟头已陷进一
处软凹,那蜜穴水答答的,小咀般微蠕着,正隐隐吸他的肉菇。
杨澹挺臀就顶,情急中却没掌握住角度,粗硬肉棒在那娇嫩入口上一挂便滑
脱,挑起一缕浓滑春液,从凌雨嘉腿心钻出。凌雨嘉被他犁得雪白颈项伸直,似
嗔似恼的呻吟了一声,咬着嘴唇笑道:「傻相公,老马也会迷途么?」
杨澹调整了一下姿势,用手握住肉茎,摩梭着抵在她水滑的蜜洞口子上,自
嘲道:「桃源洞狭,渔者失其所在也。」
凌雨嘉正要调皮反诘,却被丈夫抵正一挺,登时啊的一声,抓紧了床褥。她
只觉自己狭小的蜜穴正被一个圆钝肉菇温柔而强蛮的撑开,一条火热粗硬的肉棒
正逐分逐分塞进来,缓慢拱到她敏感火热的嫩阴深处。
她咬紧嘴唇,期待着粗大的肉菇去碰撞那最幽深的花蕊,然而就在几乎碰到
的当口,杨澹却将肉棒慢慢退了出去。她难奈地呻吟着,蜜膣内的粉红娇嫩颤抖
蠕动不止,吸拽着那款款退出体外的男根。
玉茎将要全部退出时,杨澹又是一下顶入,光滑的龟头如舰首破浪,划开层
层泥泞腻滑,直逼蜜穴尽头。凌雨嘉娇喘着等他重重撞来,可棒首只轻轻刮了一
下嫩心,就立刻后退。惹得她雪腹绷紧,又喷出一股粘滑花精。
杨澹这般款款进出了几下,凌雨嘉耐不住,反手握住了杨澹的手臂,喘道:
「相公,用力!」
杨澹吻着她的后颈耳背,悄声道:「才才进去,故而温存些。」
凌雨嘉摇摇头,一只雪白大腿抬起,死命后勾,好让那恼人无比的肉棒进的
更深些。她回过头去亲吻丈夫,急道:「已经很滑了,用力进来,深些儿……」
杨澹得到妻子鼓励,一只手扶住了她后勾的雪腿,一只揽在她纤腰之上,大
力挺动起来。他坚硬的小腹狠狠撞在娇妻绵醇柔软的臀上,发出清脆的啪啪声。
怒龙般的玉茎频频钻入腻滑的嫩牝之内,顶撞在凌雨嘉的花心上。
凌雨嘉柔发飞舞,柔软的乳丘被杨澹顶得上下波动,她侧过身来,柔臂勾上
杨澹脖子,吐出香舌,杨澹连忙含住,两人唇交舌缠,底下却是记记长贯,蜜液
横流。
凌雨嘉的蜜穴火热窄腻,杨澹越动越快,不能自制。他忽然将凌雨嘉娇柔的
身体仰抱起来。凌雨嘉猝不及防,娇呼了一声,雪臀已坐实在他身上,一下把肉
棒坐进柔膣火热的深处,只觉最隐秘处的嫩褶都被他粗大的肉菇给撑开抹平了。
杨澹手推在她的柔背上,喘道:「娘子,你来动动。」
凌雨嘉白嫩的大腿打开,坐在他身上,扭头看他,娇喘道:「要我来动?你
不怕泄么?」
杨澹轻轻抬了抬臀,让那肉棒美美的刮擦着那颤抖的蜜肉,笑道:「若是要
到了,便停一停。若还是憋不住,就射给你。」凌雨嘉手掌撑在枕上,将蜜桃般
的圆臀悬空抬起。她秀背挺直,纤腰摆动,雪腹时收时鼓,圆臀划着柔靡曲线,
上下吞捋着杨澹的肉棒。
那肉棒被旋转着吞陷进蜜膣的包夹里,无论是龟首还是棒身,均可感受到销
魂蚀骨般的紧缠。杨澹咬紧牙道:「娘子,你那里面又紧又滑,把我酥到骨子里
了!」
凌雨嘉仰着粉面,喘道:「你要不要……我慢些儿?」
杨澹浑身肌肉都绷着,喘息道:「不要!再快些!」凌雨嘉一边弱柳迎风般
急急扭动,一边去看杨澹。
杨澹肉棒上阵阵快美,他见妻子扭过脸来,娇颊之上粉晕霞染,桃花美目媚
如春水,花瓣一般的嘴唇红润欲滴,忍不住道:「亲亲我。」
凌雨嘉扭摆着躺下身去,反手勾了他头,献上香吻,杨澹余光瞥见她一对乳
丘随着身子躺平,坟起颤动不休。便伸出手来,按在妻子如脂堆就的双乳之上,
将它们压成乳肉鼓溢两团膏腴。凌雨嘉呻吟着,雪臀上下抛抬,套弄愈发急骤。
杨澹也忍不住耸动臀部,将一支长杵猛舂狠捣。
两人忘情激吻,私处紧紧契合。肉棒进出间,抹出丝丝白腻稠浆。凌雨嘉心
神俱醉,娇声不停。杨澹却猛的一抽,那肉棒波的一声,湿淋淋脱了出来,凌雨
嘉的蜜牝正酥美间,骤然空虚,不禁啊呀叫道:「相公……」杨澹却不答话,翻
身把她压在身下,双手抄起她两条雪腿,将她膝盖直压到丰腴的圆乳上,下身一
挺,径直没入了那还在抽搐蠕动的蜜道之内。
凌雨嘉只觉得丈夫肉棒愈发粗硬火热,就如一根烧红的铁烙条一般,在自己
花道内急急抽插。她抓着杨澹双臂,颤声道:「相公,你想射了么?」杨澹不答
话,埋头狠舂,登时将凌雨嘉插得毫无招架之力。她一双纤掌捧着丈夫的脸,微
颦着双眉,美目失神的望着他,喉间娇声不绝。
杨澹越纵越快,汗下如雨。他望见凌雨嘉面上的媚态,突然间吼了一声,放
开她的双腿,双手却抱在她的臀下,整个身体紧紧压在凌雨嘉的娇躯上,急骤的
抽送起来。
凌雨嘉苦苦的挨了片刻,突然死死抱紧杨澹,涩声叫道:「我……我要……
丢了!」杨澹只觉她浑身抽搐了几下,嫩阴之内一片火热,粘滑膣道紧裹着自己
的肉棒,他已至极顶,再也忍不住,马眼一酸,滚热的精液怒射而出。
凌雨嘉知道丈夫所好,虽不舍得阴内的快美,但见他堪堪射完,便推开他,
握起那一根尚在勃挺的肉棒,含进口中,不断吮吸。
杨澹见她如小猫一般柔顺的跪在自己胯下,摇摆着螓首,小嘴热情的含吐着
自己的龟头,他本已射毕,此时却在她香舌舔舐之下,又在她柔嫩的口腔中射出
一股精液来。
凌雨嘉嗯了一声,却依然含着他的肉棒,鼻子皱起,朝他做了一个嗔怪的鬼
脸。杨澹对她爱得难以言表,又由着她含了一会,这才心满意足,便抚摸着她的
头发,柔声道:「雨嘉,啊……可以了。」
凌雨嘉闻言,缓缓地吐出那一条肉棒,促狭地爬到他身上,笑道:「你也尝
尝!」便是深深一吻。
两人嬉闹了一番,杨澹笑道:「不知道今日能否成功。」凌雨嘉知道丈夫话
里的意思,她嫁过来一年多了,尚没有身孕,公公婆婆都有些着急了。
她想了想,问道:「假如这次有了,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杨澹道:「男孩最好。不过若生个女孩,一定像你这般美丽,却也不错。」
凌雨嘉嗔道:「油嘴滑舌!我要是生了女孩,你定要我再给她生个弟弟。」
杨澹想起一事,忽然大笑不止,凌雨嘉问他何事。他笑着摇头不答,追问再
三。杨澹才在她耳边悄悄笑道:「不知娘子日后临盆,是胎生还是卵生?」
凌雨嘉狠狠的掐了他一把,啐道:「死相公,又拿这事来取笑人家!」
杨澹还想和她缱绻,凌雨嘉笑道:「来日方长,别太贪心了!赶快起来吧。
今日还要继续义诊呢!」两人穿衣下床。杨澹等妻子梳洗完毕,见她眼波流转,
晕染双颊,比起往日,更有一种雨露润泽后的娇媚。他望了几眼,又起了与她共
效于飞的念头,好不容易才强行抑制住自己的冲动。
两人出到厅堂,便听下人来报,义医馆前已排成人龙,正等着凌雨嘉开诊。
凌雨嘉闻言,忙唤了一干婆子家丁做帮手,便要出门。
杨澹叫道:「先吃了早饭再去!」
凌雨嘉回头含嗔看了杨澹一眼,道:「这会子才记得人家没吃早饭呀?你遣
人送到医馆去吧,我得闲便吃。」
杨澹拗不过妻子,便亲自到了厨房,吩咐下人准备好茶点,又唤了一个机灵
小厮,令他小跑着给医馆送过去。
他不擅医术,凌雨嘉又恐瘟疫传染给他,故不让他到医馆帮忙。杨澹清早无
事,便坐在花园梅枝下,捧了一壶香茗,读起经史来。明年的秋闱转眼就至,他
也需得多用些功了。
他读了半日书,有些困倦,便站起身来,舒活筋骨。忽见一个下人满脸是汗
的跑进来,远远瞧见他,便叫道:「少爷!大事不好!」
杨澹皱了皱眉,道:「不要急,慢慢说。什么大事不好?」
那下人连汗都顾不上擦,气喘吁吁道:「医馆!医馆来了很多人,有官军,
有道士,俱拿着兵器,说少奶奶是、是妖怪,要拿她!你赶快去看看吧!」
杨澹大惊失色,将手中的书籍和茶壶都抛在地上,抓住那下人的手,问道:
「你说有官军?那知府刘大人可在?」
下人回道:「小的没看到刘大人,但百姓们打抱不平,却是被刘大人手下的
兵卒弹压着的。」
杨澹心急如焚,命道:「你速速将府上青壮男丁、护宅武师都叫上,带上家
伙,去护卫少奶奶!」他不等众人集结,出门便朝医馆奔去,心中想道:是谁走
漏了风声?今日就是舍去性命,也要护她周全!
离着医馆还有两条街,便见到街上兵慌马乱,人潮不断地从医馆方向四散逃
出,在小孩凄厉的哭叫声中,一个乞丐大呼:「杀人了!杀人了!」抱头鼠窜。
杨澹在人群中挤来挤去,越靠近医馆,喊杀之声越听得清楚。他手心脚心俱
是冷汗,忽听砰的一声巨响,医馆整个屋顶飞到半空之中,顷刻间四散开来。瓦
砾灰石乱雨一般纷纷落下,街上尘沙弥漫,尖叫之声尤厉!
杨澹被灰尘扑了一身,头发眉毛上象沾了白面似的。他胡乱擦拭了一下,跑
到近前。却见道人、兵士各执兵刃,围在医馆四周。那没了屋顶的医馆内乒乓大
作,显是正在剧斗。
门前伏尸数具,杨澹见那死尸除了杨府家丁,还有几人面目陌生,似是出手
相助的百姓。他怒发冲冠,正要冲进屋里救凌雨嘉。那医馆窗格突然碎裂,王平
真被人皮球一般踢了出来,他胖大身子撞进一家商铺,喀喇喇连声大响,竟是撞
塌了数堵墙壁,这才止住势头。
君舆一直在门外观战,慌忙过去将他从残垣破壁中拉了出来。王平真吐了一
口血唾,恨道:「若不是这身肥油,险些被她踢死了!」
君舆扶着他道:「师叔是怎么看出来她是妖怪的?」
王平真疼道:「啊呀,轻点……那日司马青衿云游到我这里,刚好碰到杨家
踏青,他看出来的。」
君舆道:「那他怎么不出手平妖呢?」
王平真道:「他推说此女未见恶行,不必去管。其实他这人懒得要命,对这
些向来也不太热心。哎哟妈呀!肋骨怕是断了……」
他刚才身先士卒,是为了显示自己平妖为先,义胆侠肝,此刻心中大悔,暗
道:「连司马青衿都不轻易动的妖怪,我怎能不知死活的上去招惹呢?」
君舆扶着师叔,却见一个书生劈手夺了一个兵士的长枪,厉声大喊:「休要
伤她!」直冲入医馆之内。
只听赤丹子斥道:「快出去!」那书生闷哼一声,飞跌出来。
凌雨嘉大叫:「杨郎!」欲要突出屋外,晏无极见状喝道:「拦住她!」赤
丹子左手拂尘,右手长剑,登时挡在门口,将凌雨嘉堵了回去。
君舆见杨澹帽子也歪了,长枪也折了,身上衣服被剑气划开了数道,鲜血淋
漓。杨澹全然不觉,一翻身爬起来,咬牙抓起两节断枪又要冲进去。君舆见他没
有半分道术武功,便闪身上去抓住他肩头叫道:「里面正在伏妖,不要进去。」
杨澹刚才一瞥之间,已发现妻子身上挂了彩,她没带兵刃,正抓着一把药铡
在苦苦支撑。他五内俱焚,拼命一挣。君舆撕拉一声,在他肩上撕下一块布片,
杨澹势若疯虎,早已冲了进去,大吼道:「不要伤她!不要伤她!」
他见晏无极使一把细长软剑正攻向凌雨嘉,便将两截断枪舞得如同风车一般
去打他。晏无极哪里能被他打中,反手就是一剑,喝道:「你找死!」
凌雨嘉大骇,尖叫着挥动药铡,狠狠劈向晏无极的脖子。晏无极见她来得凶
猛,侧身闪过,他身形虽变,那软剑却如毒蛇转身,弯过剑刃,依然阴毒无比的
刺向杨澹心口。只听叮的一声响,晏无极手臂一振,软刃弹开,却是赤丹子帮杨
澹格开了这夺命的一剑。
晏无极怒道:「你做什么?」
赤丹子喝道:「今日只是平妖!不要再滥杀无辜了!」
晏无极不愿和赤丹子翻脸,又见杨澹一副生员打扮,估摸他有功名在身,倒
也不想杀他,便骂道:「兔崽子闪开!」
杨澹见他二人争执,正是机会,大叫道:「雨嘉!快走!」凌雨嘉一咬牙,
腾身飞起。
晏无极叫道:「哪里走!」他纵身而起,却觉右足一重,被杨澹飞扑抱住。
杨澹被晏无极带得身子凌空飞起,双臂牢牢扣着他的右足,不肯放手。
晏无极大怒,提起左足,一脚将他踢的满脸开花,喝道:「放手!」杨澹痛
入骨髓,却铜浇铁铸一般箍着他,纹丝不动。
晏无极一边追赶,一边在杨澹头顶、背心之上狠踹,杨澹挨了几脚,双眼发
黑,鼻子口中鲜血涌出。他害怕妻子发现后折回来,便咬紧牙关,埋头承受,不
肯发出半点声音。
凌雨嘉却在这时扭头,正看见杨澹口鼻中不断冒出鲜血,将衣衫前襟染成一
片夺目殷红。她心神俱碎,大恸一声:「相公!」
杨澹眼睛肿成一线,视野血赤,他听到妻子的叫声,见她向自己奔来,心中
大急,怒喊道:「走!快走!」
他情急之下,猛地张开嘴,两排洁白整齐的牙齿,狠狠咬在他抱着的恶人腿
上。他耳中听到了那恶人长声惨叫,口中尝到了血肉的滋味。他此时什么都抛开
了,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便是保护他的妻子。
突然,他背上一凉,一柄细长薄剑直透前胸,冰冷的感觉瞬间将心脏都要冻
僵。杨澹混若不觉,只是野兽一般死死咬着敌人。他的耳中嗡嗡的响起来,一时
间,敌人的惨叫声,妻子的悲呼声,都变得那么的飘渺遥远。他只感觉到背心上
又凉了一下,又一下,再一下……
杨澹的牙齿首先没有了力气,紧接着,手也软软地松开了。敌人使劲挥动右
足,他身体如同一个破麻袋般,歪歪斜斜地飞了出去。
他想用力睁开眼,眼眸中却只见微光。依稀朦胧间,仿佛所有的痛苦都消失
了,他觉得自己又身在那如梦般飘荡的江水中,一个令他心醉的身影,正如人鱼
一般向他拼命游来。
可是,人鱼的眼中,怎么会有珍珠一般晶莹悲伤的泪呢?杨澹还想再看得清
楚一些。但那水中窒息的感觉又攫紧了他,他徒劳的挣扎了一下,终于慢慢沉入
了冰冷黑暗的江底,连妻子那一声悲惨凄厉的尖叫也没能听见。
凌雨嘉接住了丈夫的尸体,她静静的凝在半空之中,单薄的身子微微发颤。
眼泪一颗接一颗,滴在他冰凉的脸上。
晏无极和赤丹子慢慢围上,两人交换了一下眼色,均是小心翼翼,生怕她暴
起伤人。忽然之间,凌雨嘉身体上方的空气奇异的扭动起来,一股强大的妖煞将
晏无极和赤丹子逼得呼吸艰难。
他二人俱是经验丰富的大行家,不约而同喊道:「不好!她还能妖化!」
两人见机不对,立刻抢攻。凌雨嘉身子却凭空消失,忽的出现在十丈之外。
她满头柔发已变做火焰一般赤红,颜面苍白,嘴唇深紫,桃花美目眼角上扬,冷
酷无比。
赤丹子惊道:「你究竟是谁?」
凌雨嘉紧紧抱着杨澹尸身,脸摩擦着他毫无生气的颜面,眼中流泪。她露出
尖尖小小的獠牙,冷冷道:「莫问!」
赤丹子和晏无极俱是一声惊呼,赤丹子咄的一声,长剑飞出,在空中幻成三
十六把利剑,排成天罡剑阵,攻向莫问。晏无极也顾不上许多,十指齐出,圆通
气劲嗤嗤不绝,恨不得将敌人打成筛子。
他二人完全没有想到,今天对上的敌人,竟是四大妖将之首的莫问!
第十八回
宝剑落星呼啸,气劲划破云天。莫问的身影却刹那间又消失了,两人倾尽全
力的一击,全落在虚空之处。
赤丹子屏住呼吸,全神贯注的用神识探查敌人动静。忽然间,他心生警兆,
大喝道:「后面!」这才发现晏无极早已弹开,一只黑烟凝成的巨大鬼手挟着雷
霆之势,正向自己兜头抓来。
赤丹子本来就比晏无极晚了片刻才觉察,又好心示警,此时再也躲闪不及。
他飞剑在外,手中只余拂尘,想也不想,双手托在拂尘之上,运起丹阳诀,一声
大喝,身上毫光大放,以纯阳破至阴的道理,硬接黑烟鬼手。那鬼手一抓而中,
立刻铁钳般大力合拢。
赤丹子咬紧著牙关,连催数次丹阳诀,全身光芒亮炽如白日,一番挣扎,才
将那黑烟驱散。他手足酸痛,正想提一口灵气,面前却凄风怒号,赤丹子一望之
下,目眦欲裂——三只更大的黑烟鬼手奔腾而来!
晏无极半空之中瞥见赤丹子的困境,正要去救援,猛的神思一动,右臂骤然
挥出,软剑笔直如枪,刺向空气之中。莫问刷的一声显出身影,扭头避开他这一
剑。晏无极见她躲进自己埋伏的后手,心中大喜。他灵力逼出,那细长软剑突然
如手拉面条一般抻长,蟒蛇一般瞬间围着莫问身体转了好几圈。
这一剑是晏无极圆通气劲练到巅峰时所创杀招,一旦困住敌人,剑上气劲锋
锐,甚于刃口,便是修炼了金刚不坏神功,也要被斩为数截。这虽是杀戮之性极
重的招式,他却偏偏起了个香艳的名字,唤作螺髻长卷。
晏无极全力施展之下,这一剑角度方向、灵力准头无一不是妙到极处,实为
他巅峰之作。此刻果然一举奏功,困住了莫问。他知道妖将的厉害,再不敢有生
擒的念头,拼净全身法力,将剑柄猛的一抽,软剑收紧,立时绞斩!
薄长软剑分明勒入了莫问身躯,却不见鲜血流出,只嘡的一声卷了个空,原
来又是一个幻象。
晏无极大惊,他料敌人必在身后窥视,立刻提气前突。果然他身子刚移开,
四道黑烟便如利锥一般,在他适才所立之处交叉呼啸而过。晏无极一身冷汗,正
在庆幸,莫问却骤然出现在他的面前,他此时仍在前冲,竟似将自己身子送到莫
问跟前一般。
但见莫问纤掌如刀,已迎面狠狠斩来。他心中大骇,虽躲避不及,但临危不
乱,软剑刷的刺向莫问心口。攻敌要害,迫其自保,正是化解自己危境的一招。
然而莫问却不躲不闪,右掌径直劈来,竟是要和他拼命般的惨烈打法。
晏无极肝胆俱寒,他哪里愿意和一个寡妇换命?情急之中大力扭动身子,硬
生生把自己要害闪开,软剑也失去了准头。只听一声凄厉惨叫,血雨满天飞散。
他左臂自肩以下,已被莫问生生斫下。软剑扑的一声也扎穿了莫问的右肩。
晏无极咬紧牙关,连剑也顾不上拔,立刻掉头就跑。右手运指如风,点穴止
血。他刚才勉强躲避,竟将腰肌拉伤,此刻身形展动,腰上传来阵阵剧痛,直钻
入心扉。
莫问哪里肯放,她左手抱着丈夫尸体,右肩插着宝剑,瞬息追到晏无极的身
后。晏无极仓皇间背上又中了莫问一掌,幸好他穿着护身宝甲,莫问右肩受伤不
能全力,这才没将心脉震断。晏无极知道不敌,哼也没哼,生怕莫问看出自己受
伤甚重,拼命将满口鲜血硬生生咽回肚子里,借着她的掌势飞逃。
莫问还要追杀,只见赤丹子蓬头散发,衣衫破烂的赶了过来,他脸色苍白,
嘴角边挂着一缕血丝,宝剑不知掉到何处,拂尘塵尾炸如鸡窝。赤丹子刚才被鬼
手所困,虽施展全身解数,脱出生天,却也受了不轻的内伤。他见晏无极危急,
虽与他不睦,但此刻同仇敌忾,便强提一口气,勉力挡在他身前。
莫问情知自己时间有限,所以倾尽全力,只求速战。见赤丹子阻拦,她怒气
直冲脑门,右手竖掌为刀,便要去斗他。然而她脑海中的记忆如飞灰般正在慢慢
消散,比起刚才,她又忘却了一段往事,莫问竟记不清丈夫那一天为什么要跳入
江水中来找自己了。
她心痛如绞,惶急中一声大叫,满脸悲痛,右手虚凝成爪,在空中拼命的划
抓,好像要捉住那丢失的记忆似的。赤丹子不知她弄什么玄虚,不敢贸然上前,
暗暗戒备。
只见莫问神色愈发痛苦,双眉紧蹙,忽的右手插进头发之中,螓首乱摇,泪
流满面,又发出一声长长的凄厉尖叫。
赤丹子见她头发渐渐转为黑红夹杂,妖煞越来越弱,心中生疑,忖道:「莫
非她有什么暗疾,恰于此刻发作?」
赤丹子见莫问空门大开,良机乍现,瞬间便做了决定。他大喝一声,凝聚全
身功力,左掌离火,右掌寒冰,击向莫问。莫问抱头悲号,竟不知躲闪,被赤丹
子的掌劲打了个正着,她神智虽混乱,纤掌却凭着本能闪电般探出,击在赤丹子
胸口。两人俱是口喷鲜血,身子远远飞坠。
晏无极顾不上赤丹子,只是提着一口气狂飞,半空中正碰上君舆蹑踪寻来。
君舆见他面如金纸,伤势不轻,便问道:「妖怪呢!」晏无极在下山路上已
悄悄问过韩聘,知道正是君舆坏了今日九成山大事。
晏无极识得他不是周慕瑾,便猜他是王平真弟子,当时对他恨得牙痒痒,差
点当场赏他一道圆通气劲。但此刻再见,便如看到天大救星一般,慌忙道:「别
管妖怪了!快扶我回昭遂!」
君舆闭口不语,伸手扶住他。晏无极失血过多,背上又中了一掌,正如强弩
之末,已经虚弱不堪。他再飞片刻,恐怕就要灵力不济,掉到脚下的江水中淹死
了。
晏无极见君舆虽扶着自己,神色间却似乎在犹豫是去找那妖怪,还是护送自
己。他坐骑鞍袋中有疗伤圣药,恨不得立刻就飞回昭遂。他见君舆踌躇,心中着
急,但此刻却不敢摆出「奉旨保命」的将军排头。
晏无极心念一转,便诱道:「少年,你速速送我回去。老夫将来定扶持你做
九成山掌门!」
君舆眉毛轻轻一扬,说道:「难道这件事九宸丹陵府说了算么?」
晏无极心想既然以利诱之,索性说得更通透些:「少年,就算你现在就要当
掌门,亦非难事!此刻我伤重,难以多言。你速速将我送回去,九成山必入你掌
中。」
君舆略一沉吟,说道:「如此甚好!」
晏无极大喜,便道:「好!只是你能不能再飞快些?」
君舆说道:「大人如要助我夺位,计划可要周密些。再不能象今日这样漏洞
百出了!」
晏无极满口答应道:「好!今日乃是意外……」
他忽然打个冷战,住嘴不谈,岔开话题说道:「先别说了,飞快些……咦,
怎么不动?」
君舆静静的看了晏无极一眼,松开了扶着他的手。晏无极身子一重,登时坠
向脚下的茫茫大江,他慌忙提运灵力,却发现经脉间如寒冰凝固,半点也不能流
通。
他身子如石坨般飞速坠落,眼睛瞥见身下是茫茫大江,水流湍急。晏无极乃
北方人氏,本就不识得水性,更兼此刻重伤,不由绝望惨叫。君舆默默看着,直
到晏无极的身子在江面上溅起巨大水花,凄厉惨叫嘎然而止。
凌雨嘉重重撞到地上,身子弹了数弹才停了下来。她坐了起来,咬牙拔了肩
头长剑,鲜血立刻涌出。她满头青丝散乱,浑身浴血,却丝毫也顾不上了,只是
边滚滚的流着泪,边疯了一般的在那江岸芦苇丛中,寻找杨澹的尸身。
凌雨嘉心中又是悲哀又是惊惶,因为她已经永远的丢失了一部分回忆,那些
她宁可舍弃生命也不愿意舍弃的回忆。
「师傅。为什么妖化之后我会有这么强大的力量?」
「因为妖化的时候,你会不知不觉的忘情。忘情使你强大。」
「那我怎么没有忘记你呢?」
「因为师徒之谊,并不是我说的情。将来有一天,你就会明白的。」
「忘情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等你真正碰到这情字后,再来说这句大话吧。」
半晌,师尊又幽幽道:「你知道为什么要给你取名叫莫问么?」
——莫问世间,情为何物!
凌雨嘉心如刀绞,视野里满是模糊的泪光,天地间的色彩已全然消失。
朦胧间,她仿佛看见丈夫静静的站在身前。
凌雨嘉不由自主叫了一声:「杨郎!」浑身颤抖起来。
她擦干净眼泪,却赫然发现一个青年道人,臂弯里抱着杨澹的尸体,在默默
的看着自己。
凌雨嘉看了看他的脸,认出他之前和九成山道人站在一处。
她此刻重伤无力,却丝毫不惧,只凄然一笑,将目光移开,痴痴的望着她的
丈夫,轻轻说道:「把他还给我吧。你这样抱着,他不舒服。」
她慢慢走近君舆,伸出手去,极小心极小心的从君舆手中接过杨澹的尸身,
仿佛接过一个熟睡的婴儿一般。她再也不看君舆,抱着杨澹缓缓坐在地上。他的
身体已经变得僵硬而冰凉,双颊之上是暗青色的死气,再也不能象往日那样对着
自己灿烂的微笑了。
凌雨嘉俯下身子,脸贴在杨澹苍白的额头上方。她泪水簌簌而下,打湿了两
个人的脸庞,终于再也止不住悲声,恸哭起来,那凄厉的哀鸣划破寒冬衰败的芦
苇,久久不绝。
不知道过了多久,凌雨嘉才幽幽的说道:「杨郎,我不要做莫问,我要做你
的雨嘉。我忘了好多事情。连你怎么认识我,我都忘了……」她心中大痛,又呜
呜的哭出声来。
隔了一会,她在杨澹耳边说道:「好在我还记得我们成婚的那一天,记得你
欢喜的傻样子。杨郎……」
她又一次哽咽了,「我就算死,也不要再忘记了……」此刻枯苇瑟瑟,江流
呜咽。
那青年道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已悄悄走了。
君舆在浅滩边找到晕厥的赤丹子,将他负回了昭遂。城中依然是人心惶惶,
杨府上下更是鸡犬不安。刘大人的兵卒疲于奔命,竭力维持着治安。
「晏大人呢?」韩聘之前被君舆所伤,不能助战,心中极恨君舆,但此刻却
不得不向他询问。
君舆平静道:「我只救回了赤丹子道长。」
赤丹子已悠悠醒转,说道:「晏大人受伤甚重,但已经脱身走了。你们在城
中等等罢。」
君舆不欲与九宸丹陵府的人多打交道,便与王平真一起回九成山。王平真对
赤丹子大表感激之情,又见他伤重,便邀他到九成山休息。
一行人缓缓走着,沿途却见百姓侧目指点,面有怨怼之情。几个顽童更拾起
瓦砾砖块便砸他们。众人皆是修道之人,随手拨打,不去理会。顽童见石块砸不
中,便跟在群道身后大吐口水。王宓大怒,拔出剑来威吓,这才将他们惊得四散
而走。
路旁自有那打抱不平的闲人,拉过一个小童,在他耳边传了几句。不一刻之
后,君舆等人身后又缀上一群儿童,齐声唱道:「王道长,痴肥老狗恁张狂!九
成山,苦苦修道只为贪!」王平真勃然大怒,赫然回身,不料牵动断肋,顿时痛
的岔了气,满头俱是黄豆大的汗珠。无奈挥了挥手,带着众人颓然回山。
走到了斧劈峡,却见薛灵芸和瑄儿仗剑在那守着。她们看到众人返回,这才
放下心来,一声欢呼,雀跃迎上。
原来瑄儿和薛灵芸一见如故,大清早便拉着她一起去观云海日出,等她二人
从后山游玩回来,才知道出了大事。
彼时晏无极已带着众人下山去了,瑄儿拿剑就要去相助父亲,但薛灵芸经历
大难,心智更为成熟。她见九成山众人倾巢而出,家中空虚,恐怕中了敌人调虎
离山之计,便建议瑄儿把守要隘,坐镇后方。瑄儿极爱薛灵芸,对她自然言听计
从。
薛灵芸虽守在斧劈峡,一颗心却系在君舆身上,等得越久越是心焦,抓着剑
的掌心满是细汗,恨不得立刻下山寻他。此刻见到君舆回来,当真是喜出望外,
仿佛见到了数年未归的游子一般,隐隐间更是有种冲动,想拉住他的手,向他诉
说自己焦灼思念的心情。
君舆刚好微笑望她。薛灵芸心中怦怦直跳,却还剑入鞘,也冲着他微微的一
笑,她人本来就娇美,又是打心眼里高兴,真情流露之下,容光更是逼人。
王宓站在君舆身后,被灵芸明波一般的目光扫到,顿时浑身一震,咂舌道:
「这薛姑娘之美,当真世所罕见!」
君舆已走到薛灵芸身边,便随口问道:「昨夜睡的可好?」却见薛灵芸忽然
羞红了脸,岔开了话,只问他下山平妖的经过。君舆心情不佳,不愿多谈。薛灵
芸才问两句,又立刻将话题转到日出景观上去了。
君舆见她如此体贴,心中感动,却有些奇怪,刚才她为何脸红?薛灵芸虽对
赤丹子不熟,赤丹子却认得她,知道她是慕瑾爱侣,此刻见她和君舆亲密,心中
不由愕然。
到了山上,赤丹子服了灵药,又在静室里调养了半日,这才走出来向王平真
道谢。
王平真见他上山时气息奄奄,此刻虽不能说精神焕发,却也神采飞扬起来,
心中不禁暗暗佩服,长真门果然名不虚传!
两人又寒暄了一番,赤丹子不欲过多客套了,直奔此行主题,说道:「王掌
门,贫道有一言,不知阁下方便听否?」
王平真闻言便将赤丹子请到内室,屏退左右後,施礼道:「此间只有你我二
人,道兄但说无妨。」
赤丹子颔首道:「不知王掌门对今日之事,做何看法?」
王平真赧然道:「我真不知道那妖女有这般厉害,害得道长受伤了。」
赤丹子见他答非所问,便摇头道:「此女乃妖将莫问,我本来就非她之敌。
我回去后会向掌门人详细述说,请他揣摩莫问来此的目的。」
王平真瞠目结舌,心中不由后怕。
赤丹子却接着道:「我说的是今日九成山遇袭一事,王掌门可瞧出什么端倪
么?」
王平真愣了一会,瞪眼看他,半晌才吃吃道:「道兄莫非认为背后有人指使
嗎?」赤丹子眼前一花,只觉一个猪头,正长在王平真肥硕的身躯上。
他耐着性子道:「正是如此!」
王平真皱起眉头,两只小眼望着赤丹子不停眨巴,问道:「不会吧……道兄
可知幕后主谋是什么人么?」
赤丹子几乎要吐出血来,心道:「与此等蠢物说话,真是夭寿!罢罢罢,我
干脆挑明了吧。」
他吸了一口气,说道:「王掌门,九宸丹陵府吞并贵派之心,昭然若揭!今
日他们李代桃僵,假扮你门下弟子屠戮灾民,又遣人埋伏在灾民中,趁机煽动,
激起民变。今日就算他们将九成山上下杀个鸡犬不留,也大可往灾民身上推个干
干净净。晏无极随后带兵过来镇压,顺手就可将贵派收入囊中了。」
王平真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言道:「如此狠毒?」赤丹子看着他,含笑不
语。不料王平真说完后,也直直的回瞪他,眨巴小眼,同样久久沉默。赤丹子微
笑得脸上肌肉都抽搐了,见王平真兀自思索,真恨不得捏着他粗短的脖子,在他
胖脸上甩几个耳光。
他怕再等下去,好不容易调息好的内伤都要发作,便只好如指点最不成器的
弟子一般,谆谆善诱:「王掌门宅心仁厚,故不肯相信世间有如此鬼蜮阴毒的诡
计。但饿虎吃人,一扑不中,焉能作罢?九宸丹陵府必有后着,贵派之危犹如累
卵!」
王平真大惊,躬身行礼道:「请道兄救我!」
赤丹子心中这才舒了一口气,忖道:「总算不是个不知死活的夯货!」
他手捋长须,笑吟吟将王平真搀起,说道:「王掌门,当今妖魔道势微,龟
缩北极,就算有小小妖将跳梁,终究掀不起大浪。天下之势,尽在我正教掌握之
中。我等受昆仑道法益处极多,本该尊其为首。但昆仑虽遥领著各派,却少问俗
务,以至于九宸丹陵府坐大一方,不断吞并同道。如今能与之抗衡者,唯有我长
真一门!王道兄,我特奉逸尘真人掌门法旨,相邀贵派加入我长真联盟,共同对
抗狼子野心。不知你意下如何?」
王平真犹豫了一会,道:「可是九成山地属江南道,就算并派,也应该并到
桐柏山一脉中呀。」
赤丹子笑道:「桐柏山司马青衿论道术修为,确实是不世出的英才,可是此
人疏于事务,连自己的桐柏山尚自理不清楚,哪里能做江南道的主人呢?王道兄
啊,良禽择木而栖,你可要好好斟酌呀!」
王平真又施了一礼,说道:「如此大事,我需得通盘考虑,请恕我不能即刻
答应道兄。」
赤丹子见王平真颇有被说动的样子,满心欢喜道:「无妨无妨!道兄慢慢思
索,我长真门静候佳音。」
两人谈毕,走出大厅。赤丹子又将君舆叫过来,询问了一番,君舆答道他赶
到时只见到赤丹子昏迷在地上,并未见到妖怪。赤丹子暗叫一声惭愧,他对君舆
相救之恩非常感激,之前又见他气度身手均是不凡,不由更是欣赏。
他暗暗的忖道:「此子比之慕瑾,恐怕在伯仲之间,薛小姐莫非移情与他?
赤丹子虽狐疑,但毕竟是前辈高人,对这些少年儿女间的风月只是略一萦心,便
不去挂怀了。」
当日王平真在山顶大宴长真门众道,秦妙蕊也出来见过了君舆等人,又以掌
门夫人身份陪着众人吃饭。赤丹子座下弟子俱是血气方刚,见到薛灵芸和瑄儿丽
色,皆是不断偷望。但见二女只是和君舆亲密说笑,众人怅然若失,或是羡慕或
是嫉恨,有知道薛灵芸和慕瑾关系的,更是窃窃私语,悄悄议论。
只有个年轻弟子,却独爱秦妙蕊。他第一眼看见秦妙蕊的妖娆姿态,便魂不
守舍。看她身姿窈窕的坐在王平真圆胖的身躯旁,不由心中长叹:「此少艾青春
妙龄,不尽风流,年纪也和我差不多大,却偏偏被猪啃了!当真是一个冬瓜压海
棠!」他正想得出神,却见秦妙蕊顺着他目光望了过来,那凤目分明含恼,冷若
冰霜,登时将他冻得一个激灵,失手将筷子掉落在地上。
吃罢晚饭,王平真还要挽留赤丹子多住几日。但赤丹子此行目的已达,不愿
多留,反复告辞。王平真不好勉强,便送他一行人下山。
走到那被烧得破破烂烂的观止堂时,赤丹子不要他再送了,执了他的手,言
辞恳切:「王道兄,今日所谈,请你多加考虑,尽快给我等一个答复。」
他想了一想,又用力握了握王平真的手,说道:「迟则生变呀!」
王平真看着观止堂的焦土灰烬,却道:「道兄,我总觉得同是正教,应当不
至于此吧。你是否多虑了?」
赤丹子哑口无言,半晌拱手道:「既然如此,请王掌门好自为之吧。就此告
辞了。」
他不愿再和这蠢货多费唇舌了,大袖一挥,领着弟子下山而去,心中却是大
恨,隐约想到,是不是九宸丹陵府用这么卑鄙的手段,其实也是被这头猪给逼的
呢?
王平真见他们去得远了,微微一笑,哼着小调折返。他回到厅中,越想越得
意,禁不住哈哈大笑。君舆刚好走过来,便问:「师叔在笑什么?」
王平真苦于无人同享,正心痒难搔,见君舆过来,便问道:「君舆,我当初
选这九成山开山立派,固然是见这山势灵秀,有名川之象,蕴天地之气。但当时
却不知道竟捡了个宝,你可知道为何?」
君舆照例不答,王平真兴致勃勃拉了他手,将他給带到一幅九州地图前,说
道:「你看!九成山就在这个位置!」君舆顺着他胡萝卜一般的手指望过去,只
见九成山背依一条大江,正处在北方、中原和江南的交界位置上。
王平真点着地图说道:「我九成山临大江为控扼之重地,连三地为襟带之要
冲,无论是北方窥视中原,还是中原欲进江南,这里都是必争的枢纽!」
他长长出了一口气,压抑了一下心中激动,说道:「之前大家忙于平妖,没
注意这块宝地,这才被我占了。如今天下太平得久了,便有人想做一统九州的美
梦了,我这里就成了兵家必争之地,倒奇货可居起来!哈哈,哈哈哈!」
君舆心道:「焉知不是祸之所在?」但他却也佩服王平真的眼力,便赞道:
「师叔如此洞察形势,让人钦佩!」
王平真笑道:「我本来也糊里糊涂,但今日见到九宸丹陵府如此阵仗,当时
就心中起疑。后来赤丹子又来招揽,我忽然就灵光一闪,想得通透了。可笑那赤
丹子还以为我蠢笨不堪呢。哈哈哈!」他按捺不住,便将如何戏耍赤丹子,详细
说了一遍与君舆听。
君舆沉吟道:「师叔为何要戏弄于他呢?」
王平真冷笑道:「你以为长真门真存了什么好心来救咱们?他们既然能擒住
那几个杀人的凶手,揭穿他们嫁祸江东的毒计,为何一开始不出手阻拦?任凭九
宸丹陵府的人先杀我弟子,再杀那无辜灾民呢?分明就是要向我市恩,好叫我感
激之下,投奔他们。」
君舆不由的摇了摇头,轻轻叹了口气,又听王平真说道:「赤丹子那么多废
话,有一句话倒是说的很对。你可知道是哪一句?就是那句:『良禽择木而栖』
君舆,咱们自家人,说出来也不怕你笑,我过去自视甚高。但今日一战,我才明
白啊,师叔这点道行,恐怕尚不如你。九成山就象一块肥肉,四周虎狼林立,靠
我是绝对保不住的。」
他踱了几步,说道:「既然九成山必落于他人之手,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
动找一个足够强大的靠山。君舆,我明日就修书温小侯,向他投降!不不不,向
他效忠!嘿嘿。」
君舆吃了一惊,问道:「为何?你之前不是拒绝了他么?」
王平真道:「之前我不知道他竟有如此实力。你看,晏无极只是他手下猛将
中的一员,便这般了得,何况他本人呢?今日你也见了啊,他们得圣恩眷顾,干
什么事都有皇帝撑腰。虽则我正教平妖有功,不受衙门约束,但如果得了官府襄
助,无异于猛虎添翼。我辛辛苦苦在融州府经营了十数年,平日里和刘大人称兄
道弟,可人家一个圣旨压下来,再好的兄弟也提着兵过来拿你!与之为敌,不如
为友啊。」
君舆摇摇头,说道:「师叔,这样做不对。」
王平真道:「有什么不对的?」
君舆直视他的双眼,缓缓道:「你心中若有道义二字,便知道有何不对。」
王平真涨红了脸,忽然又哈哈笑了,正襟危坐道:「君舆,其实师叔委身事
敌,乃是将道义的火种深深埋在心间。有朝一日,天下都讲道义了,那个时候,
我便在敌人内部熊熊燃烧,摧枯拉朽,荡涤一切黑暗污浊。」
君舆道:「这么说来,你明日还是要写信向温小侯屈膝么?」
王平真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道义的火种需要真正的勇士来保存。
你还年轻,你哪里知道,忍辱偷生,难过舍生取义啊……」他沉痛的表情尚未做
足,君舆已转身出门去了。
王平真愣了一下,摇了摇头,想道:「你终究和我异志,幸好我没全部和你
交心!」
他把目光投向那墙上的地图,心中默拟着九宸丹陵府的势力范围,揣摩着温
小侯的雄心与布局,他越看越明了,越看越心喜,忖道:「将来如果真的得势,
那我必定是开国功臣!史书上名留千古,自然要比一个九成山的道人要光彩得多
了!」
他兴致勃勃,见灯光暗了,又秉着明烛在那地图上细细端详,竟是一个州一
个府的慢慢用指头点着看过去。
他看了半天,又坐在椅子上思索给温小侯的书信该如何措辞,既要显得自己
有诚意,又不能因被震慑而示弱,还要对之前的拒绝做出一番解释。推敲了半天
後,他才拟定了一个腹稿,不觉已经到了深夜了。
王平真断肋处已用了青木符,但今日受的内伤却未完全痊愈。他此时大事已
定,心情舒畅,登时想起秦妙蕊来,便吹熄火烛,朝他那娇夫人的房中走去。
他走着走着,忽见前方黑暗中立着一人。王平真吓了一跳,低声喝道:「谁
在哪里?」那人静静站着,却不出声。
王平真看了几眼,轻吁了一口气,擦了擦汗,说道:「君舆,你这么晚還不
睡,静悄悄站在这里做什么?把师叔吓了一大跳啊!」
他边说边朝那人走去,黑暗中寒光一闪,王平真全无防备,登时被一柄利剑
贯穿咽喉。他双手捂住创口,喉咙格格低响,两只眼睛几乎要凸出眼眶,死死盯
着那人。
那人刷的抽回剑,侧身躲过鲜血喷溅。王平真砰的一声倒在地上,身子抽搐
不停。那人把剑在他身上擦了几擦,脚步轻盈,又渐渐隐入黑暗之中。
王平真气管被血块所凝,呼吸愈来愈困难,眼前早已一片黑暗,心中只有一
个念头,好像不是君舆!夜凉如水,他胖大的身躯在地上抖了一阵,终于慢慢安
静了下来。
第十九回
浴兰汤暖,水雾氤氲。薛灵芸惬意的泡在温热的浴池里,舒服得伸长了雪白
的颈子,轻轻呻吟了一声。她天性爱洁,前几日跟着君舆路上奔驰,未能沐浴,
将她难受坏了。
薛灵芸怕把头发打湿,将满头青丝都用白帕子裹在头上。只是她柔发茂密,
活动摇晃间,鬓边垂下数绺发条,被热水濡湿,弯曲着贴在肌肤之上,如云发髻
歪斜,欲坠不坠间更显出一种别样的妩媚风韵。
「山顶之上,有这样一个浴池还真不错!」薛灵芸心内赞了一句,她勾起一
条长腿,用香精轻轻擦洗。原来王平真富足之后,便在山顶之上为女眷修了一个
汤浴之所。在浴室外面安装一口大锅,有管道与浴池相通,以空竹引了山涧清水
注入大锅与浴池中,然后在锅下烧火加热,那冷热管道间尚有机关枢纽,可调节
水温高低。池水暖意融融,浴室热气腾腾,即使在冬季也不觉冷了。
只是今日山中大事不断,轮值烧水的道士都不在岗位。故而薛灵芸自己烧了
半天火,直到深夜,才将一池热水注满。她身子疲惫,泡在热汤中,更是舒畅。
正自陶醉,忽听浴室的门「吱呀」一声被人拉开,薛灵芸吓了一跳,水花四
溅间,整个人钻进池中,娇喝道:「是谁?」
只听瑄儿说道:「是我。灵芸姐姐。」薛灵芸吁了口气,脸上飞起红晕,说
道:「瑄儿妹妹,你……」瑄儿猫一样轻盈的走过来,她身材姣好,只披着一件
宽松薄袍,酥胸虽然不甚丰隆,腰肢则异常柔韧。瑄儿的个头比起薛灵芸略低少
许,但她双腿纤细修长,仿佛高手匠人用象牙雕就,不带一丝赘余,看上去飘逸
挺拔,有股逼人的灵秀。
瑄儿汲着一双高底木屐,款款走到池边,笑着对薛灵芸说道:「姊姊,咱们
一块洗。」
薛灵芸大窘,只见瑄儿一双柔软白皙的脚儿轻轻从那木屐里抽出来,踏在池
子边上,纤手一拉束带,白袍如蝴蝶翩跹,落在地上。薛灵芸一瞥之间,早已看
到瑄儿乳峰虽圆,但形状娇小,她柔脐之下,雪阜微隆,似一个小馒头般可爱,
乌黑的柔毫葱茏其上,纤细蓬松,掩着溪谷,诱人一探。
薛灵芸不敢多看,往边上挪了一挪,瑄儿慢慢没入水中,只余脑袋露在了外
边,她的头发也全部盘在头上,用一根乌木簪子穿好,比起白日间少女般可爱的
双抓髻,显得成熟干练了不少。
瑄儿泡进浴汤之中,顿时叹了一声:「真舒服!」薛灵芸见她被热气一蒸,
菱角般的小嘴殷红如血,柔嫩湿润的脸蛋洇出粉晕来,一双黑白分明的灵眸因为
笼着雾气,更透出迷离的瞳光。薛灵芸不由赞道:「瑄儿,你真美!一定是象你
娘。」
瑄儿嫣然一笑,道:「我很小的时候,娘就已经去世了,我都不记得她的样
子啦。」
薛灵芸笑道:「看你这么美,就知道她也是个大美人!」
瑄儿撩起一捧水,轻轻擦洗香滑裸肩,说道:「可我爹说,我长得象他!」
薛灵芸差点脚底打滑,做了个鬼脸,苦笑道:「象他?」二女对视了一眼,
不禁同时莞尔,嬉笑成一团。瑄儿止住笑,说道:「灵芸姊姊,你别看我爹现在
胖的走了形,他年轻没发福时,确实是很俊的!」
薛灵芸一边轻轻的用毛巾擦着自己的手臂,一边在脑海中努力将王平真缩水
再缩水,却只能得出一个袖珍版的胖子来。她还在想着,就见到瑄儿隔着水雾,
在怔怔的看着自己。薛灵芸心里咯噔了一下,动作有些迟疑,她故意不去看瑄儿
的眼睛,正要找个什么话题谈论一下。
瑄儿突然开口说道:「灵芸姊姊……我帮你擦擦背吧?」
薛灵芸想了一想,难以拒绝,只得说道:「有劳你了。」
瑄儿柔足在池底一蹬,身子便荡到了薛灵芸身边。她的眼眸亮如星辰,面颊
上有一抹燥热的绯红。瑄儿定了定神,咽下一口香津,声音有些发紧:「姊姊,
你转过身子去,瑄儿给你擦。」
薛灵芸心子怦怦直跳,她慢慢转身,将柔软如玉的双臂挂在池边,背朝着瑄
儿。然而等了一会,只听瑄儿在她身后时轻时重的呼吸,却未动静。薛灵芸渐渐
的耳根都红了起来,唤了一声:「瑄儿……」
她没听到瑄儿答应,水声响动中,两只柔似无骨的小手按在了她的背上,顺
着她柔腴光滑的脊背缓缓的按抚。掌指滑腻,时捏时按,力道恰到好处。
薛灵芸轻轻喘道:「瑄儿妹妹,你不是要帮我擦背么?」
瑄儿说道:「别说话,我先帮你捏捏。」
薛灵芸只觉阵阵酸麻直透脊髓,偏又带着丝丝缕缕的快意,不由咬起嘴唇,
闭上媚眼,眉头随着瑄儿的动作或颦或展。
瑄儿的手从她背上按到腰上,一边按着,一边下移,薛灵芸的心仿佛被一根
看不见的线提着,瑄儿的手越往下,心尖儿就被她拉的越高。
柔软的掌心终于慢慢摩挲到薛灵芸的翘臀之上。瑄儿红艳艳的嘴唇半张,酥
胸难以抑制的上下起伏,手在那如脂膏腻上捏着,揉着。薛灵芸只觉得瑄儿的掌
心越来越滚烫,如熨斗一样烫在自己肌肤之上,偏偏那熨斗异常贴心可人,熨帖
的力道、部位无一处不拨动心弦。
异样的感觉顿时从薛灵芸臀浪上漾起,火一般燎向她的全身。她的双腿猛的
哆嗦,心一下揪紧,正要扭身叫停,瑄儿却立刻放开手,指尖划着敏感的肌肤,
手掌重新按在她纤细的腰上,滑滑的摩挲着她的肌肤。
瑄儿的声音软得就像袅袅的水雾:「姊姊,按的重不重?」虽是泡在水中,
薛灵芸却口干舌燥,心旌摇荡,被她冷不丁一问,脱口道:「不,不重。」话一
出口,又将她吓了一大跳,原来她声音腻涩无比,竟似动情呻吟一般。
瑄儿听在耳中,不觉魂驰神掣,她早已浑身火热,听到薛灵芸娇糯软语,双
腿痉挛一般死死地夹紧,终究忍不住腿心一酸,泄出一注粘滑,顷刻间就和在水
中。
薛灵芸强笑道:「可以了!多谢你啦!瑄儿妹妹!」她正要回身,头上的帕
子却被瑄儿拿掉了,青丝如瀑般倾泻下来。薛灵芸扭头去看瑄儿,只见她也将头
发放下,如檀一般的长发覆耳,垂到胸前。
瑄儿的眼睛半眯着,射出又天真又妖艳的眸光,绯红的腮上沾着湿发,张着
小口不断喘气,润泽的嘴唇水光闪亮。她从水中站直了身子,小巧圆匀的乳房上
两圈乳晕红滟,粉嫩细长的乳头沾着漉漉的水滴,如红棉吐芽一般耸立起来。
薛灵芸看得一呆,瑄儿却猛的从身后抱着她,轻唤道:「灵芸姊姊!」薛灵
芸心中慌乱,强作镇定道:「你又来了!咱们昨天夜里不是说好了么?」
瑄儿喘着气,欲滴的红唇濡着薛灵芸的耳根、脖颈间不断地亲吻着,她娇吟
道:「我忍不住,我好喜欢姊姊!」她的一只柔荑绕到身前,抚摸着薛灵芸的酥
胸,另一只手顺着薛灵芸体侧滑下,在她圆润大腿上摩挲。
薛灵芸被她摸得心内惶惶,欲要厉声喝止,心内却无怒意,欲要使力推挡,
又被她摸得浑身绵软。瑄儿也是女孩子家,柔荑轻拂处比起男子大手抚摸,固然
少了贪婪探寻的阳刚之气,却多了知根知底的阴柔之趣,兰指在薛灵芸腿根娇嫩
处一划,登时将她的娇吟声惹了出来。
瑄儿之清秀甜美,薛灵芸虽为同性亦有爱怜,她心中虽然知道此事大大地不
妥,但一时间不能坚拒,雪白肌肤竟被她摸弄得泛起潮红来。
瑄儿柔乳紧紧贴在薛灵芸背上,轻轻摇动身子,仿佛梦语般说道:「我好喜
欢你穿男装的样子!我一眼就认出你是个姊姊了,当时身子就像着了火一般,爱
得不得了。」
薛灵芸背上仿佛被水嫩豆腐滑滑的磨着,瑄儿的手指乖巧的帮她捏弄着娇挺
的乳峰。薛灵芸被她摸的双峰酥痒难耐,乳尖勃挺。她此刻心乱如麻,暗暗呻吟
道:「她……她这般会弄,莫非往日里在她自己身上练习过?」
这一个念头又勾起了身体的情欲,薛灵芸只觉乳尖之上愈发渴望抚摸。瑄儿
柔指恰好在这个时候游弋过来,春风般的一捻,薛灵芸娇吟声冲口而出,在空旷
的浴室里回响。
瑄儿不能自抑,咬着一丝发绺,在薛灵芸大腿内侧盘桓的手指挺翘如兰,便
去勾她腿心那一道娇嫩的裂隙。
薛灵芸猛的惊觉,趁着灵台还有一丝清明,大叫一声:「不要!」狠狠将瑄
儿推开,她动作激烈,激起一片水花,洒了瑄儿一头一脸。瑄儿呆呆愣住,数道
湿发覆在娇艳的脸蛋上,兀自滴水不停。
薛灵芸喘了几口气,镇定心神,她见瑄儿伤心欲绝,不由恻然,说道:「瑄
儿妹妹,我们不能这样。你不是答应我了么?」
瑄儿木桩一般站着,眼圈发红,脸上不知是水还是泪,声音有些哽咽:「可
是,瑄儿心里就是爱姊姊呀!」
薛灵芸又痛又怜,过去将她搂在怀里,轻声呵护道:「傻瑄儿,哪有两个女
人谈情说爱的?你终究要找个男子嫁了呀!」
瑄儿搂着她的纤腰,流泪不停,说道:「我不爱男子,我只爱姊姊。」
薛灵芸叹道:「昨夜里不是和你说好了吗?」
瑄儿道:「我是怕你恼我,才先答应的。可是我终究不爱男子。」
薛灵芸道:「傻妹妹,你还没去爱过,怎么知道你不爱?」
瑄儿问道:「姊姊爱过么?」薛灵芸怔了一会,无言的点点头。
瑄儿说道:「你不开心?是不是那男的负了你?」她突然勃然大怒,咬牙切
齿道:「是谁负了你?是君舆哥哥?就算是他,我也坚决不饶!」
薛灵芸摇了摇头,说道:「不是他。过去的事情了,别提了。」
瑄儿看了看薛灵芸,忽然问道:「那姊姊和君舆哥哥是怎么回事呢?」
薛灵芸闻言心中一乱,不知道如何答她,支支吾吾间晕生双颊。
瑄儿点头道:「我知道了,你喜欢他!」
薛灵芸满脸羞红,搪塞她道:「你不是也喜欢他么?」
瑄儿扁起了嘴,说道:「我喜欢他是兄妹之间的那种喜欢,可不是你这种!
哼!现在知道你喜欢他,我就开始不喜欢他了!」
薛灵芸吃了一惊,捧起她的脸,柔声说道:「傻丫头,别这样!」
瑄儿望着她的樱桃一般的红唇,极想深深一吻,却终于克制住了,幽幽地说
道:「姊姊,我不管你喜欢谁,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薛灵芸说道:「你先说说看,是什么事。」
瑄儿说道:「我对姊姊之爱,天地可鉴。」
薛灵芸没来由的心中惴惴,竟似当初听到慕瑾告白时的忐忑,她心道:「如
此奇情,我怎能接受?又哪里能被这世间所容?」
瑄儿继续说道:「姊姊将来不管嫁给哪个男人,我便一块嫁过去做妾,我想
一辈子守着姊姊,陪着姊姊。好不好?」
薛灵芸心中仿佛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涩间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叹道:「瑄
儿妹妹,你何苦……」
瑄儿却抓着她的手,明眸凝视着她的眼睛,说道:「你别管我,你答应我就
是!」
薛灵芸正不知如何作答,忽然听闻外边警报四响,人声喧哗,顷刻间号哭之
声凄厉,划破夜空。二女茫然相顾,慌忙擦干身子,穿好衣服,连湿发都来不及
擦干,便冲出去查看。
等跑到花园中,才发现一群人围成一大圈,跪在地上,呜呜痛哭。王宓抱着
王平真的尸体,想起师傅往日间对待众人的亲厚来,不由涕泪直下。
瑄儿一眼望见父亲浑身僵硬的躺在王宓怀中,衣服之上鲜血淋漓,圆脸之上
苍白得可怕,半丝生气也无。她的心脏仿佛停跳,一股冷意从头顶直贯脚心。瑄
儿双腿发软,勉强朝前面走了几步,眼前发黑,一头栽倒。
薛灵芸慌忙扶住,秦妙蕊这时也领着一大堆婆子丫鬟赶过来,见瑄儿晕厥,
手足冰冷,也顾不上王平真,一群人七手八脚的按人中,捶背心,半晌之后,瑄
儿醒转,这才凄厉叫道:「爹!」
秦妙蕊平时瑄儿与不睦,此刻皆为未亡人,两人同病相怜,不由得抱头痛哭
起来。薛灵芸满心惊骇,遍寻君舆不见,半刻之后,才见他仗剑踏月而来,身上
只穿着中衣,显然是在睡梦中被警报惊醒。
薛灵芸见他满头大汗的回来,连忙迎了上去,紧紧握着他的手,说道:「王
道长……」
君舆点点头,说道:「我已经知道了!刚才我整个山顶都查了一圈,只是没
见到异常!」
王宓见到君舆,止住悲声,怒道:「这一定是九宸丹陵府干的!白日里赤丹
子道长揭破了他们的奸谋,这帮小人就在夜里突施暗害!」
君舆看着王平真尸首,心中悲凉,他竭力平静,问道:「师叔还有别的仇家
么?」
清禹擦了眼泪,说道:「再就是昭遂的那个妖女!」
君舆想了一想,摇头道:「不象是她!」他心中又反复推了几遍,始终觉得
九宸丹陵府嫌疑最大,不由暗叹:「他明日就要向你们乞降,你们竟如此急不可
耐!难道为了自己的野心,就可以完全不顾别人的性命么?」
他先前恨王平真贪生怕死,趋炎附势,此刻见他殒命,对他再无恨意,满腔
怒火全转向九宸丹陵府。他不再发问,手指紧紧握着剑柄,指节都发白了。
秦妙蕊哭了一阵,忽然敛容止泪,朝着君舆款款拜下。
君舆大惊,慌忙说道:「婶娘!为何如此?」
秦妙蕊抬起泪眼,虽满面悲伤,但不再如最初那般惊惶无措,她对着君舆说
道:「今日在席间,奴家听到众人谈论,都赞你以一己之力,打败三个高手,救
了我丈夫的性命。只恨老天无情,终究还是让他被人给害了……」她说到这,想
起往日夫妻恩情,顿时泣不成声。
君舆无言,默默垂手在一旁站着。秦妙蕊话只说了一半,她哭了一阵,强自
镇定下来,说道:「害他的奸人,定是觊觎这九成山,倘若山上无人做主,他辛
苦创下的基业立刻就要烟消云散!」秦妙蕊说到此处,长跪在地,肩头抽泣,哀
道:「你是他的师侄,修为又高,又与他同宗同脉。奴家恳请你接下这副摊子,
做个掌门师兄,带领众人,为他伸冤复仇!」
王宓、清禹等人今日均见过君舆之能,心中早已佩服得五体投地,听到秦妙
蕊这么说,两人四目对视,暗暗点头,便一齐拜倒,呼道:「君舆师兄,我等恳
请你执掌本门!」
清禹是王平真的座下首席弟子,众人见他如此,纷纷跪在君舆面前,齐声叫
道:「恳请师兄掌门!」
瑄儿也拜下身去,哭道:「君舆哥哥,给我爹报仇!」
君舆闭上双眼,抿紧嘴唇,心中知道这一答应,便是将自己的性命与这些人
都连在一起。从此之后,就要象一把大伞一样,庇护着这里所有的人。不但不能
让人欺负他们,也不能让人瞧扁了他们。君舆原先只在乎云炫一个,现如今突然
有这许多人都需要他的照料,他顿时感觉一副千斤重担,正向自己的肩上压来。
君舆睁开了眼睛,目光缓缓扫过秦妙蕊、瑄儿、清禹、王宓等一干人,众人
一双双泪眼也在无声的注视着他。他们或者是担心衣食生计,或者是担心大仇难
报,或者是担心门派凋零,但没有几个人知道,此刻九成山正是风雨飘摇,黑云
压城,刀兵隐现。掌门之位,实在是个烫手的山芋,稍有不慎,便是如王平真一
般的杀身之祸。
君舆目光投向远方黑漆漆的天际,半晌后才收回。他的眼眸已恢复了平静,
只见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挺起了胸膛,水一般清冷的声音说道:「我答应了。大
家请起,随我布置灵堂去罢。」众人心中石头落地,悲伤涌上,山上再次响起一
片哭泣之声。
王平真生前自知修为有限,难以长生,故早早就买好了上好棺椁,连寿衣也
备了好几套,故而装殓起来煞是方便,众人披麻戴孝,并在大厅之上挂了白幔挽
联,题了灵位以供叩拜。他们本身即是道士,便由清禹安排轮值,换着班给王平
真做起法事来。
薛灵芸见瑄儿悲伤,一刻不停的陪着她,呵护不已。瑄儿有她开解,固然要
好受一些,但一颗情种,更是深深种在了薛灵芸身上。
清禹等人恐敌人趁虚而入,便向君舆献上暂不发丧,以静制动之策。君舆沉
吟片刻,说道:「师叔已经去世,怎么能够因为畏惧敌人而不敢传出讣告呢?不
必管那么多,遣人通知他身前的亲朋好友前来吊唁,送一送他吧!」众弟子领命
而去。
从第二日起,便陆续有人上山来凭吊,九成山只推说王平真久有沉疴,恰逢
大疫,因竭力救治灾民,病情忽然加重而暴亡。闻者无不唏嘘,感王翁之厚德,
俱泫然而泪下。
君舆见白天凭吊者众多,大半是达官贵人,或是附近门派的掌门,料想敌人
若要滋事,也不会挑这个时候,他不欲与人罗嗦应酬,便独处静室,默默打坐调
息。
到了夜间,他便提剑守着灵堂,全神戒备。一晃数日过去,山上虽仍笼着悲
戚之气,但一切井井有条,波澜不惊。
这一日,君舆又在灵前守了一夜。他此次离开点苍山之后,内丹之术进步迅
猛之极,连他自己也有些始料不及。虽然除了卿卿之后,未再御女,但他接连打
通了无数滞涩关窍,功力日涨。君舆常常思忖,唐翩到底给自己吃了什么贵重丹
药,以至有如此神效!
想到唐翩,他嘴角边不禁挂了一丝微笑,探手入怀,手指轻轻触摸着那半幅
断裙。就在此时,君舆神思中突然生出警兆,他霍然长身而起,眼睛紧紧盯着大
门的方向。此刻正是清晨返晦之际,月暗星淡,一片魆黑。
那大门无声无息打开,一个黑影走了进来。君舆黑暗中看不清他的面目,只
见他宽袍广袖,施施然如闲庭信步。
君舆沉声道:「来者何人?」
那人道:「故友西去,特来相吊!」
君舆拦阻道:「此刻天色尚早,未到宾客吊唁的时辰,请先生稍候。」
君舆站在烛火之处,那人倒将他看个分明,见君舆如此说,那人叹道:「迂
腐之极!哀悼之情,发之于心,哪里又要讲什么时辰?」
君舆不知他是敌是友,一边戒备,一边答道:「入乡易俗,客随主便,只怕
要委屈先生一下。」
那人长吁了一口气,仿佛有些落寞,说道:「你就是方君舆?九成山的新掌
门?你如此年轻,能执掌一门么?」
君舆道:「临危受命,唯有鞠躬尽瘁而已!」
那人道:「那我且试试,你有何能耐受命!」话音刚落,那人双手结诀,念
动咒语,一个斗大金光方印赫然出现在半空,兜头向君舆打来。
君舆吃了一惊,他站在灵堂之前,恐躲闪间惊扰王平真灵牌,便运起法力,
右手并指如戟,一点那金印,将它破去。那人见他如此轻易化解了西岭谭家的翻
天印,咦了一声,说道:「看来我小看你了。」他踏前几步,跨进厅堂。
烛光映照在那人脸上,只见他面貌清癯,轩眉斜长,双目晶莹,头发随意披
散在脑后,凌乱不堪,唇边的小胡子却修葺得一丝不乱,看上去只有三十多岁,
但修道之人大多驻颜有术,并不能从面貌上随意揣度别人的年龄。那人身上穿着
一件细纱长衫,没有外束腰带,清风一吹,衣襟飞舞,仿佛要乘风归去一般。
那人道:「小心了!」双掌一拍,顷刻之间飞剑乱舞,正是天一门的御剑之
术。未等君舆反应,那人大袖挥舞,但见西华派电芒如蛇,玄洞教幽炎胜火,雾
隐庄迷雾飞花,二郎山劈天巨斩,一起攻向君舆。四种不同门派的道法被他举手
间同时发出,令人目不暇接。
君舆略退一步,拔出剑来,手臂伸的笔直,长剑由内而外划一个完美半圆,
剑锋过处,电蛇折腰、飞花散蕊,简洁明快的将那人繁复变幻的招数全部破了。
那人想不到他比王平真还要厉害,脱口赞道:「不错,看来我还真是低估你
了!」他刚说完,只听一声虎啸,身边凭空多出一只白毛巨虎,半透明的身躯有
如一块糙冰,模模糊糊间可看到对面的景物。那虎利齿尖牙,光滑皮毛下不时可
见肌肉的收缩颤动。
那人说道:「这回是神霄宫的白虎幻兽,看看你能支持多久!」他手一指君
舆,对那幻兽斥道:「去!」猛虎巨吼一声,跳踉而来。若是在一月之前,君舆
恐怕还要勉力抵挡一阵,才能反击,但此刻他内丹初成,法力精深,一瞬间便望
出那幻虎的要害在柔软肚腹之上。君舆脚踩七星,迎着虎跳抢上一步,矮下了身
子,将长剑竖起。
那幻兽被君舆一剑刺入腹中,好像自己将肚皮凑到那剑刃之上似的,拉了长
长一道大口,顿时虎啸动天,白光闪耀。夺目光芒中,白虎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人神色肃然,再不多话,便是一掌击出,直奔君舆胸口。君舆见他招数平
平,却隐隐有逼自己对掌之意,他不想中了对手圈套,将剑尖一凝,对准那人掌
心,蓄势不发。
不料那人丝毫不避锋刃,翻手抓住长剑剑身,一股充沛灵力顺着长剑直窜到
剑柄,君舆五指剧震,不由松开,长剑被他刹那间夺去。君舆心中惊骇,他既往
所逢的对手,以南溪若最强,眼前此人之能,竟似不在南溪若之下。
那人又是一掌轻飘飘击来,君舆掌指虚凝,凌空扣住了他的手腕。
那人「咦」了一声,说道:「元气锁?你怎么会这门法术?」
他手腕一抖,挣脱君舆之锁,君舆弹足后退,双手不住虚扣,一道道元气锁
套上那人身体。那人也不说话,闷声破去枷锁,直逼着君舆。君舆连锁了他十几
下,都困不死他,掌形顿时一变,手指如按琴抚瑟般挑弹起来。
那人看到君舆手势,不由得一愣,身上衣衫已炸开数处,露出肌肤来。他诧
道:「勾剔指?有意思!你还会些什么道术,不妨全部施展出来!」他一边说,
一边如抱太极般划动双掌,动作看似极慢,然而满眼间尽是幢幢掌影,将君舆勾
剔指劲全数接了下来。
君舆虽处于下风,却丝毫不慌,他长剑被夺,便右手捏住剑鞘,自肩斜划而
下,斫向那人小腿,正是南溪若当初和他较量时使过的一剑。那人吓了一跳,见
他剑招严谨,连这一招里上中下三道剑气,也丝毫不差的发了出来,不由更是惊
奇:「你怎么会这一招无思江由?」
他握住君舆之剑,竟也还了一招南溪若的小三十六重天剑法。君舆识得正是
第一剑「太皇黄曾」,便以第二招「太明玉完」抢攻。那人叫道:「不错!」闪
过剑鞘一刺,以第三招「清明何童」反击。两人便似师徒过招一般,从第一界的
剑法一直使到第三界的剑法。
等到了「渊通元洞」那一招时,竟被那人抢了先,只见剑芒森森,巨大的剑
刃漩涡顷刻而成,比起南溪若虽少了几分精纯圆熟,却多了一股肆意汪洋之气。
君舆当初败于此招,又以这一招胜了慕瑾,对之研究甚透,早已想好了破解
之法。此时见对手万千剑刃逼来,他一声清啸,觑得真切,倒转剑鞘闪电般迎了
上去。
只听「嘡」的一声脆响,长剑还鞘,漫天剑刃顷刻消失。那人不料君舆有此
妙招,竟被他用剑鞘将长剑又夺了回去。
那人一愕,随即释然,拍拍衣衫,微笑说道:「好了,我的考试完了。你足
以当此掌门之位。」
君舆知他是前辈高人,躬身施礼道:「请问前辈尊号。」
那人微微地一笑,徐徐吟道:「千古蓬头跣足,一生服气餐霞,笑指桐柏山
下,白云深处吾家。」
君舆闻言,又是一礼,说道:「弟子方君舆,见过桐柏山司马掌门!」适才
他们这一番比试,早已惊动诸人。司马青衿一年前上过九成山,故而九成山众人
都识得他,见他考较掌门师兄,谁也不敢上前惊扰。此刻两人罢手,这才上来拜
见,众弟子见君舆在司马青衿手下过招,居然也能支撑个不败之局,心中对君舆
的佩服,不禁又多了几分。
薛灵芸之前也在一旁观战,她更是牵挂君舆安危,此刻见君舆颇得司马青衿
赏识,心中高兴之余也不禁暗暗骇然:君舆哥哥太厉害了,师傅只和他过了一次
招,他就将师傅的剑法偷学了去,看他剑法上的修为,比起大师姐都要强些!
司马青衿在王平真灵前焚香施礼,转身对君舆说道:「方贤侄,将你的剑给
我。」君舆不知何意,恭恭敬敬递上剑去。司马青衿接过,说道:「将山上弟子
都召来吧,咱们这便赐剑。」
原来正教之中,每次掌门人新任,必先经过「赐剑」之礼,一般由本派元老
或者正教中德高望重的高人向新任掌门赐剑。这往往是一个门派中的重头大事,
新掌门要斋戒沐浴三日,择良辰,上高台,大宴宾客,祝罢天地之后,再请赐剑
之礼。因王平真去世,禹清等人便给司马青衿送去消息,告之门派之变,请他前
来完礼。
不一刻,众人云集,连秦妙蕊也一身白孝,远远站着观看。司马青衿站在人
群之前,高声叫道:「九成山方君舆!」
君舆一凛,答道:「弟子在!」
司马青衿道:「跪下接剑。」君舆双膝跪倒,司马青衿随手将剑放在了他手
中,说道:「好了,赐剑礼毕。方掌门,恭喜你执掌我江南九成山一脉,请起来
吧。」
君舆虽不喜繁文缛节,却也万万料不到司马青衿如此随意。司马青衿见他愕
然,说道:「仪式罢了,有则足矣。」他转头向观礼的众弟子道:「他做掌门,
诸位愿意么?」
众人齐口答道:「愿意!」
司马青衿点点头,又拍拍君舆的肩头说道:「随我来,我有些话要问你。」
两人来到静室之内,司马青衿道:「我有三个疑问,需要你为我详解。」
君舆拱手道:「弟子知无不言!」
司马青衿道:「第一个疑问,你师叔怎么死的?」
君舆想了一想,便从融州府瘟疫讲起,说到九宸丹陵府攻山,又说到昭遂平
妖,再谈到赤丹子招揽,最后将巡夜弟子在花园中见到王平真喉咙中剑而亡,发
出警报,自己立刻提剑搜山的经过详细讲了一遍。
司马青衿默默听完,沉吟片刻,说道:「九宸丹陵府确有嫌疑,但应该不是
那妖怪!那妖若是报复,九成山必然一片血雨腥风,只怕你也抵挡不住。」
君舆吃了一惊,问道:「那妖如此厉害?」
司马青衿点头道:「她是当年老四大妖将之一,唤作莫问。」
君舆心中一直有个疑团,便趁机问道:「司马前辈,你既然早就看出她是妖
怪,为何不去捉她呢?」
司马青衿反问道:「我为何要去捉她呢?是妖便要捉?这是谁定的规矩?我
倒觉得有些妖比起人来,还要可爱些。」自平妖之役之后,除妖务尽早已成为各
大门派严加恪守的教条之一。如此大逆不道的言论,简直是莫大罪孽,若是从寻
常正教弟子口中所出,轻则被革出门墙,重则有剜舌之祸。
君舆一时怔住,问道:「那当年的平妖之役,前辈莫非是不赞成的?」
司马青衿望了君舆一眼,道:「平妖之役,我亲自领着江南诸派浴血攻杀。
彼时妖魔道太过猖獗,已将正教逼到绝境,不得不做鱼死网破之举。如今形势倒
转,倒是正教在苦苦逼迫着妖魔道了。」
君舆说道:「前辈为何不愿将妖魔道完全铲除呢?若他们卷土重来,那我正
教岂不危矣?生民岂不涂炭?」
司马青衿长笑一声,说道:「若妖魔道重掌局势,正教则危矣,生民却不一
定涂炭。你可知道,妖魔道历届魔君,都和昆仑蓟子一样,强调爱民。」
这些言论与君舆所闻大相径庭,但偏偏又由司马青衿说出,君舆心中迷惘,
不由问道:「妖魔道爱民?」
司马青衿冷笑道:「话虽如此,自然也少不了横征暴敛之举。无论谁高高在
上,终究离不开黎民劳作供奉。只不过大家都说爱民爱民,又有几人是真正将庶
民生死放在心上的呢?且不去说妖魔道,就算你九成山,逢此大灾,却只有贪财
自保,哪里又有半点为民之心?」他说到此处,目光锋锐,直逼君舆双瞳:「如
今你执掌九成山,我的第二问就是,你这新晋掌门将如何应对融州府的瘟疫?」
君舆迎着他的目光,并无退避之意,只淡淡道:「弟子将竭全山之力,救治
灾民。」
司马青衿望着他,忽然哈哈大笑。他笑了几声,眼光瞥见君舆身上的麻衣,
便收敛面容,说道:「好!你如果要扑灭瘟疫,我倒可以助你一臂之力。」说完
心中默默祝祷:「王道兄,恕我不敬,看到你这师侄,山人对你的仙逝只有完全
节哀,大笑顺变了。」
见君舆称谢,司马青衿毫不在意的摆摆手,说道:「我还有第三个疑问,但
却是私事,你可答可不答。」
君舆拱手道:「请前辈发问。」
司马青衿沉吟了下,问道:「是她亲自传了你这套小三十六重天剑法么?」
君舆见他问的无头无脑,琢磨了一下,才说道:「是南溪若前辈以这套剑法
考较我,我依葫芦画瓢学来的。」他见司马青衿还是意犹未尽,便将前情说了一
遍。
司马青衿听罢悠然不语,抬眼向空,默默静坐。君舆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
敛声屏息,陪在一旁。
司马青衿忽然喟然一笑,收回追思,转头对君舆道:「你定是另有名师指点
吧?你的元气锁、勾剔指,还有这最厉害的镜射之术,都不是你的师门能教会你
的。」
君舆虽会这些道法,却不知道名称,不由问道:「镜射之术?」
司马青衿道:「正是!若无这镜射之术,你怎能一看别人的招法,就能立刻
学会呢?不知道指点你的那位名师,是何方高人?」
君舆致歉道:「我曾立誓,关于此事,不能透露半分。」
司马青衿笑道:「那便不要说了。我只是想起了故人,随便问问罢了。」司
马青衿生性疏狂,毫无前辈尊长的架子,他对君舆青眼有加,与他相谈甚欢。当
夜君舆应司马青衿之邀,也不再守夜,与他彻夜长谈,抵足而眠,听他议论各门
各派,谈论道术武功,从中大得裨益。
第二日,司马青衿与君舆欲要下山,清禹恐山上空虚,又出什么闪失,忧心
忡忡。司马青衿道:「无妨。你去找一匹长布来,题上『司马青衿在此』六个大
字,挂在山门上,看谁敢乱来!」
君舆赞道:「前辈气势如虹,令人心胸畅爽!」
司马青衿笑道:「你哪里知道,我年轻时,大家都管我叫司马狂徒,一言不
合便拔剑决斗。如今年岁长了,这腔热血也凉了,只有恶名依然在外,不过也有
好处,那便是至今没几个人敢真把老子惹急了。」
两人进到昭遂城中,找到知府刘大人。原来司马青衿一路而来,详细探查,
发现瘟疫肆虐的各村各镇之中,但凡铁匠火工,少有染疾。他推测烈火焚烧能消
除病源,便建议刘大人以州府之名发令,让各地将死者火化,以生石灰掩埋病人
排泄呕吐之物,以控制瘟疫流传。
刘大人素闻司马青衿大名,知道他是江南正教的首领,见他肯出手帮助灭除
瘟疫,喜出望外,满口应承,立刻着人去办。
君舆和司马青衿在昭遂中重修医馆,九成山又拿出山上积蓄,按着凌雨嘉的
验方购药烹煮,免费施济。君舆更是没日没夜的画符散发,一时间灾民如久旱逢
雨,欢声雷动。司马青衿见君舆耗费灵力巨大,便又传了他一门心法,令他闲暇
修炼。君舆一练之下,才发觉得了异宝,灵力在那心法引导之下,竟泊泊然愈加
丰沛,再也不因制符而涸了。
就在秦妙蕊心痛无比的看着大笔钱财打了水漂的同时,瘟疫渐渐被压制了下
来,九成山在融州府声望之隆,更是达到了顶峰。昭遂杨家大公子和少奶奶生死
下落不明,阖府忧伤不止,但终于慢慢的被人们遗忘在脑后了。
司马青衿年轻时以天纵英才之名,闻达于江湖,他虽无镜射之术,但胸中所
学颇杂,各门各派的道术武功,随手拈来,无一不精。君舆资质绝佳,司马青衿
仿佛是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欣喜之余恨不得倾囊而授,君舆得他指点,眼界大
开,对道术的领悟更上层楼,修为愈发精进。两人半师半友,相处甚洽,不觉竟
过了将近一个月。
司马青衿见论道大会迫在眉睫,他想到尚有许多杂事需要处理,顿时感觉头
大如斗,却也不得不向君舆告辞。君舆难以挽留,只好送别。
临行时司马青衿道:「我教你的心法,并非寻常道术,乃是我根据昆仑秘法
自创的心血之作,因与你有缘,便传了给你。」君舆感动,连忙拜谢。
司马青衿说道:「这套心法唤作玄明鉴虚诀,之所以传给你,尚有另一层用
意。你所修习的异门道法,乃从修内丹而至炼元婴,虽则威力巨大,但切忌走偏
而堕入魔道。我这门心法,便能让你时时检查,以避免将元婴炼成了魔胎。你附
耳过来,我再传你一些要紧的口诀。」他在君舆的耳边传授了法门,君舆倾心记
忆,正要感谢,司马青衿大袖一摆,说道:「论道大会咱们再聚。」说罢竟头也
不回,飘然而去。
君舆目送他背影消失在山路之上,又静静伫立了一会,走回山上。沿途碰到
众弟子向他行礼,他只是还礼,却一言不发。
君舆径直走到王平真平时练气的静室,吩咐清禹替他把守外面院子的大门,
不许任何人进来。清禹知道他要入定修炼,一口答应,他害怕自己势孤,便又叫
了王宓等几人,一同守在院子外面,不敢去惊扰了君舆。
那静室之内有一面大大的衣冠镜,君舆默默站在镜前,看着镜中的自己。良
久之后,他面沉如水,开口问道:「你是谁?」那镜子中的君舆口型开合,好似
也在无声的问道:「你是谁?」
第二十回
静室中无人应答,一片寂静。君舆不再说话,盘膝坐在蒲团之上,运起玄明
鉴虚诀,渐渐入定。他的听、视、嗅、味、触等感觉逐一迟钝,渐至寂灭。一缕
神思被那法诀引导,遁入空明混沌之中。
君舆仿佛身处一个黑魆魆的幽洞,洞穴不知道有多深。周围是不尽的晦暝蒙
昧,无头无底,无前无后,连时间都好似停顿了。无尽的黑暗就像一个狰狞的巨
兽,张着血盆大口,要将他一口吞噬。君舆五感尽失,但并不迷惘,他运起司马
青衿所传的关键口诀,只将道心筑稳。
不知过了多久,两侧耳畔飒飒生风,他忽然就能听到声音了,紧接着远处白
光耀眼,目光望过去,竟是一个出口。
君舆一提气,身子应念而动,便朝那洞口飞去。出口看似极近,但飞了良久
也没飞到。
起先瞧那洞口只有井口大小,他离得越近,那洞口就越来越大,尺寸由圆桌
而至厅堂,由厅堂而至楼阁,等真正到了洞口时,才发现这洞口长宽都有数十丈,
一座小山进出都绰绰有余。
君舆向那洞口外一望,只见万里云天之下,一片泽国。他身子飞到半空之中,
极目远眺,这才发现脚下原是一个大湖,湖面烟波飘渺,无边无际,一眼看上去
有如汪洋。湖水清澈见底,远远的岸边依稀可见青山一线,山峦起伏。
君舆见此奇景,为之一爽,忖道:" 这便是心湖么?" 他飞掠在那湖面之上,
水气扑面,清新的味道直沁肺腑。君舆胸襟颇广,故心湖也随之博大。全速飞驰
了一炷香时间,他才踏上岸边的土地。
君舆适才掠过心湖时,碧空如洗,湖光潋滟,白云倒映其中,让人心旷神怡。
然而脚才沾到地上的泥土,风景陡然一变,竟是一片荒草连天,霜色生寒,耳边
风过疏林,其声幽怨,远处山月昏蒙,睹之神伤。他吃了一惊,暗道:这是什么
地方?竟凄凉如斯,令人断肠?
他在那草地上走了几步,突然冒出数个人声,或远或近在自己耳旁不断回响:
" 云炫至今何在?""他生死如何?""师叔是被谁杀死的?""如何应付九宸丹陵府?"
君舆吓了一跳,但立刻辨出是那正是自己的声音,顿时了然:原来这是我心
中忧愁焦虑所在!他又走了几步,果然又是数件苦闷之事浮上心头。君舆心中烦
忧,几乎不能举步,长叹一声,愁肠牵动之下,竟有了泪意。君舆素来心肠极坚,
即使师傅师娘去世,他也只是略一垂泪,便过去安慰云炫。
此刻见自己泫然欲泣,大异平常,君舆心中不由一悚,慌忙默运司马青衿传
授的口诀,玄明鉴虚诀即刻发动起来。他头脑一清,焦虑尽去。在那荒草间走动
时,虽然忡忡忧思仍不断袭来,但他自能洞若观火,不再受情绪所扰。
他走着走着,前面出现一片树林,枝叶茂密,枝干参天。树与树之间如老蚕
吐丝,似蜘蛛结网,密密麻麻的连着无数细细的银丝。
君舆看着奇怪,伸手轻轻点向一根银丝,唐翩的笑脸立刻出现在他脑海之中,
再去碰另一根,薛灵芸含羞的眼神仿佛就在眼前。他心中顿时一暖,满腔都是柔
得如白云一般的情意。
君舆默道:难道这便是情丝么?他见要穿过树林,就必然要断开那阻拦的银
丝,想了一想,拔出剑来,就要去斩那银丝。然而君舆才举起剑,心里却没来由
的一阵大痛,长剑拿捏不住,当啷一声掉在地上。君舆大惊,慌忙催动玄明鉴虚
诀,然而心旌依然剧烈摇晃,胸中五味杂陈,波涛起伏,不能自已。
君舆知道缘由,连忙收了斩断银丝的念头,这才在玄明鉴虚诀的导引之下,
慢慢回复平静。他拾起长剑,暗暗点头:果然这情字一关,凡人终难堪破。他纵
身而起,想从树顶上飞跃过去,可是他飞得越高,那树刷刷的长得也越高,始终
不能逾越。
君舆无奈之下,转念忖道:这是在我心里,不如以意念导引去处,何苦如此
麻烦的寻找?他主意打定,闭上双目,用神思不断搜索着心中那个怪影的所在之
处。
片刻之后,君舆鼻中嗅到一股奇异的花香,香气浓馥,又带着些许腐甜。他
睁开眼来,草原森林已消失得无影无踪,自己正置身于一片花海之中。
那花姹紫嫣红,色彩斑斓,但皆为同属,灿灿的开了一片。粗看上去摇曳生
姿,但凝神细查,便可见枝弱叶凋,连盛开的艳丽花朵都掩不住一股残败之气,就
好象一个粗劣的园丁疏于培育,随意种植出来的一般。在那花枝遮盖之下,是无数
乌黑秽物,微风吹来,更可见其下蠕蠕而动,不知是什么东西。
君舆暗暗心惊:此地看似绚丽,实则糜烂,我心中怎会有此一处地方?他又
仔细去瞧那花,只见萼分五瓣,花瓣上同时具有四种不同颜色,就像是画画用的
藤黄、朱膘等物打泼在上面一样。颜色混夹间,竟依稀构成的图案,恰如一张森
森大笑的鬼脸,望之可怖!
君舆心头电闪,大惊之下浑身震颤:天魔花!我心中怎么会有天魔花?!他
无暇多想,运起从慕瑾那学来的欻火剑法,剑如火龙吐息,烈焰过处,天魔花灰
飞烟灭,无数阴影在那熊熊火光中扭动身躯,吱吱惨叫。
君舆还要挥剑,心中忽然奔腾起热切的欲望来,功名利禄美人江山走马灯一
般,在他脑海中划过。
他知道是天魔花在诱惑自己,但比起那斩不断的情丝来,君舆却能压制住欲
望。他一边咬牙摧毁天魔花,一边想道:" 我平日间并没有这么强烈的欲望,难
道这天魔花能将人心中的欲念放大么?"
他数十道欻火剑发出,天魔花被荡去一大片,地上豁然出现一个人形大小的
残蛹。君舆近前观看,只见那蛹壳坚硬,厚约一指,顶上破开,碎壳洒落于地,
蛹内粘液早已干涸,如浆干的米糊一般挂附在壳内。其内之物破蛹而出,显然已
有了不短时间。
君舆连见异象,心中迷茫,禁不住将手扶在那残蛹之上,摸了一摸。然而才
才接触到那残蛹,他脑海中就象有一只大手,飞速拉开一块巨大帷幕,露出之前
许多被遮蔽的事情来。君舆惊心动魄之下,双目圆睁,浑身冰冷,额上汗水涔涔,
呼吸也变得艰难起来。
他猛地立起身子,大喝道:" 袁夜来!给我出来!" 一个黑影墨一般慢慢在
花丛上凝聚,团成人形,叹道:" 我以为只要躲着你,不让你碰到,你便不会发
觉。想不到你触到蛹壳,也能将我感应。" 袁夜来形体渐渐转为清晰,望着君舆
嘿嘿阴笑。他身高与君舆一致,年龄相仿,只是肌肉羸弱,双颊瘦削,脸色苍白。
君舆一句话也不说,挥剑便斩。袁夜来一边躲闪,一边说道:" 你杀我做什
么?岂不知我就是你?" 君舆怒道:" 休得胡说!" 他这一个月来,得到司马青
衿的悉心指教,功力修为都大有进展,然而袁夜来与他共体,己进即是彼进,是
故两人奇招迭出,你攻我退,竟是难分难解。
打了一会,袁夜来停手道:" 不打了!你杀不了我!" 说完站定身形,不避
不闪。君舆一剑将他挥成两段,袁夜来桀桀一笑,两段身子截面间黑雾萦绕,不
一刻便又长在一起,丝毫无损。他说道:" 我是你的欲望所化,你岂能将欲望灭
绝?人若无欲,便是行尸走肉。就算大罗金仙,哪个敢说心中无欲?何必作此无
用之功?"
君舆大怒,长剑纵横划出,袁夜来依然不躲,任由君舆将自己斩得七零八落,
再施施然长回原形。君舆停剑不发,沉声道:" 你从何而来?" 袁夜来道:" 你
我心念已通,你非要问一遍才心安么?看到这满地的天魔花,聪明的就该知道了。
谁叫你要用寒冰符挡一下呢?弄的花籽孱弱,不能完全转化。从今之后咱们两人
一体双生,竟是谁也离不开谁了!"
君舆攥紧拳头,袁夜来所作所为在他心中不断闪过,他几乎将牙都咬碎了。
袁夜来道:" 其实这样也不错。你放不下面子去采补女人,我去帮你采;你看谁
不顺眼,我就帮你打他;谁挡了你的道,我就帮你铲除。"
他见君舆不说话,便拍了拍衣服,找了块大石坐下,笑道:" 话说刚开始时,
我还不太知道你的心意,见你喜欢那薛姑娘,就去帮你采了她,没想到你见到她
难过,心中也难过。我这才知道原来是太着急了些。后来看你们那眉来眼去的调
调儿,老子心里也痒痒的挺舒坦,哈哈!"
袁夜来平时小心翼翼的潜伏,看着与君舆共有的身体越来越强,心中独自狂
喜,此刻与君舆终于心念相通,便将他当成无话不说的同伴,再也抑制不住兴奋,
口若悬河一般说道:" 不过那臭师叔,咱们就不要再留恋了,此人碍手碍脚,杀
了最干脆。你瞧,占了这九成山,岂不妙哉?大丈夫若没有立锥之地,将来如何
成大事?他那老婆,更是美得紧!我先遣了那个子骞过来探路,没想到他竟给我
勾上了这么一位。"
袁夜来回想秦妙蕊床上的风流,垂涎欲滴,笑道:" 你别看她平时冷若冰霜,
床上那个火热风流劲头……哈哈,真是难以形容,好在你能知道我的感受!下次
我把她上得神魂颠倒的时候,让你变过来,也亲口尝尝味道如何?"
他正说得高兴,突然感到身上越来越重,再看君舆,只见他双手捏诀,紧闭
双目,口中默念着什么。袁夜来额上青筋隆起,叫道:" 玄明鉴虚诀?我也会!
" 他捏了法决,念动司马青衿所传的咒语,便要反制君舆。然而他一念之下,即
刻知道不妙。
原来司马青衿在正教之中行止最为放诞不羁,行事有时几近于邪。他虽是不
拘形迹,但也担心过犹不及,误了道心,便创了这套立正本心,祛除杂念的玄明
鉴虚诀来。袁夜来虽然渐渐壮大,但终究不是君舆的本心,故而一念玄明鉴虚诀,
反而将自己大大削弱。
他心中已感应到君舆封印的念头,大叫不好,就要遁走。然而却被君舆牢牢
锁住,难以脱身。袁夜来双臂一张,十指箕开,天魔花上涌出团团黑气,被他迅
速吸进掌心。君舆身上白光闪耀,凌空下击,袁夜来背后黑雾萦绕,大吼一声,
迎了上去。
清禹等人牢牢守着静室院子大门,约两个时辰之后。静室的门打开了,君舆
走了出来,他脸色有些苍白,似乎说不出的疲倦,说道:" 辛苦各位了,请回去
休息吧。" 清禹等遵命散去,君舆独自在庭院内穿行。此时王平真已经出殡,众
人或有余悲,但脸上已经可以见到笑容。君舆也不说话,与众人擦身而过,他走
到王平真灵位之前,双膝跪倒,久久不起。
晚饭时分,有人来请君舆,君舆只是摆手不答。众人见他悲戚,只道他思念
师叔,也不敢上去劝他,便静悄悄将他一个人留在灵堂之上。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月亮已经挂上屋檐,君舆还在跪着。一阵轻轻的脚步声
在他的身后响起,有人走到他的身旁。
君舆鼻中闻到了暗暗浮动的女子体香,紧接着肩上一暖,一只如脂凝成的纤
手放在他肩上,薛灵芸柔声道:" 君舆哥哥,逝者已矣,生者需得珍重。"
君舆回过头,只见薛灵芸正凝视着自己,她秀眉轻蹙,星辰一般的双眸中,
流露着深深的关切之情。君舆望着她娇艳的容颜,心底生出一声叹息,似乎坚定
了某种信念,突然反手握住了薛灵芸的手。
薛灵芸虽然对君舆倾心,但极少与他有肌肤之亲,此刻自己的手被君舆温暖
的大手握在掌心。她心中不由又羞又慌,无论是抽手还是不抽手,都觉得不妥。
犹豫中见君舆站了起来,她连忙低下头,不敢去看他。
君舆将薛灵芸的手慢慢放在自己脸上,用颜面轻轻摩挲她温腻的柔荑。薛灵
芸从未见过君舆对自己如此亲昵,直如情侣一般,虽然心怦怦直跳,但自有一股
柔情蜜意涌上心头。她咬着红润的嘴唇,满脸通红的抬起头,疑惑的望向君舆。
君舆双目凝视着她盈盈的眼波,轻声道:" 灵芸,有一件事我想和你说。"
薛灵芸樱唇轻绽,气息如兰,浅笑道:" 什么事?君舆哥哥。" 君舆吸了一口气,
说道:" 我想向你求婚。" 薛灵芸身子一抖,不自禁抽回了手,几乎不敢相信自
己的耳朵。
她睁大了一双杏眼,呆呆的瞧着君舆,只见他面容诚挚,不似说笑。薛灵芸
跟着君舆这些日子,对他的爱意愈来愈深。她知道唐翩也对君舆情有独钟,亦曾
有过姊妹二人同侍一夫的幻想,但她每每忆起自己失贞之祸,便不由自惭形秽,
不敢奢望与表妹共爱,只求能多与这人多待上一段时间,将来有段甜蜜回忆就好。
此刻君舆求婚,薛灵芸毫无准备,方寸大乱,见君舆凝视着自己,更是勾起
心事如麻。她颤抖着嘴唇,欲言又止,终于明波一黯,垂下眼帘,扭头跑走了。
薛灵芸一口气跑到山顶松冈上,只见眼前便是断崖,再也无路可去,她双脚
一软,伏在崖边一块光滑冰凉的大青石上。此刻迷云中冷月凄淡,松林里风声透
体,最是惹动愁思。薛灵芸再也抑制不住,幽幽痛哭起来。
她边哭边想,边想边哭。断断停停也不知过了多久,心中终于拿定了主意,
便擦干泪水,起身要去找君舆。然而她才转过身来,只见离她不远处,默默的站
着一个人,正是君舆。
君舆见夜风吹拂之下,薛灵芸秀发飞扬,衣服被风吹得紧贴在身上,更显身
姿若仙。她哭得眼睛都红肿了,但月光照拂在她的容颜上,将她的脸蛋映得如白
玉一般光滑,虽然犹见泪痕,依然难掩其美。
薛灵芸望着君舆,眼眸中俱是深情:" 君舆哥哥,我们相识的时间不长,可
知道君舆哥哥喜欢我,灵芸心里说不出的欢喜!"
她虽然在微笑,但眼眸中又有了泪光。薛灵芸拭了拭眼角,笑道:" 高兴了
也流眼泪,我真是太不中用。君舆哥哥,你既然喜欢我,有件事情就不能瞒你。
你也知道,慕瑾当初和我好得难分难解,可他……终究也不能接受……" 薛灵芸
还要说话,君舆已经走近了她的身边,轻声道:" 灵芸,不必说了,我都知道。"
薛灵芸微微诧异,随即便想,或许是唐翩告诉他的,或许以他的才智,早就
看出端倪。她无暇去细究这些旁枝末节,看着君舆道:" 君舆哥哥,你不在意么?"
君舆望着她婆娑的泪眼,心中大痛,说道:" 我只有更疼你、爱你,将来无论遇到
什么难事,我都挡在你的面前,不许别人欺负你。"
君舆突然求婚,薛灵芸终究不解,本想告诉他自己已非完璧,但他居然早就
知道。她迷惑间,脑中倏地闪过一个念头。顿时觉得喉头发梗,她脸色涨得通红,
身子都颤了起来。君舆道:" 灵芸,你怎么了?" 薛灵芸望着他,声音发抖:"
那你告诉我,是不是正是因为这件事情,你才如此仓促的向我求婚?"
君舆愣了愣,无言以对,便又向她踏了一步。薛灵芸见他难以说明缘由,心
中冰凉,一边摇头,一边倒退:" 你是在可怜我么?" 君舆见她身后就是万仞悬
崖,大惊道:" 灵芸站住!小心脚下!"
薛灵芸恍若不闻,脸上是凄然的笑容:" 君舆哥哥,我不要你可怜!我一辈
子不嫁人都可以,就是不需要别人来怜悯我!" 君舆见她已退到崖边,稍有不慎
就会摔落下去,心中大急,也顾不得那么多,飞身抢上。薛灵芸此刻伤心欲绝,
只想从他身边逃开,谁知才退了两步,便一脚踏空,她惊惶中来不及提运灵力,
身子直坠下悬崖。
薛灵芸还在惊呼,君舆已如电而至,半空中一把将薛灵芸搂在怀中,消去她
坠落之势,抱着她缓缓飞起。
薛灵芸骤然坠崖,吃了惊吓,花容失色间手脚都麻了,一时也说不出话,只
伏在君舆怀中细细娇喘。
她从来没有与君舆这般亲近,此刻趴在他宽广的胸膛上,闻到他身上强烈的
男子气息,不禁又是一阵眩晕。她正竭力镇定心神,耳朵却听到君舆心跳怦怦不
停,急骤如鼓,显然也是被吓得不轻。
一个念头在她心中钻了出来:原来他是如此在意我的安危。君舆将她打横抱
着,缓缓的飘在半空之中,月光洒在他的头上,肩上,正如那夜他吹箫抚慰自己
一般。薛灵芸柔情涌上,忽然间觉得身旁这人,说不出的温柔体贴,她的手臂不
由自主的,便环在君舆脖子之上。
君舆望着她,轻声道:" 其实我第一眼看到你,就喜欢你了。只是我当时并
不明白对你的爱意,你又和慕瑾在一起……" 他心中忽然痛起来,便吸了一口气,
说道:" 今天我终于弄清了自己的心意,之所以便向你求婚,并不是因为可怜你,
而是真心喜爱你,你别多想。"
薛灵芸见君舆吐露心曲,一颗心恰如掉入蜜罐之中,甜的发软。她抓住了君
舆的衣襟,嗔道:" 那……那也没有你这样孟浪的!这种大事,你如此随意就来
问,别人答应你也不是,拒绝你也不是,岂不是在为难人?" 君舆道:" 倘若你
不肯答应,将我回绝也就是了,有什么为难的?再说,也不需要跳崖呀?"
薛灵芸心道:你以为回绝便容易么?她怕越说越夹缠不清,便强词夺理道:
" 跳崖也是你逼的!" 君舆苦笑道:" 我哪里有?" 薛灵芸不答,她被君舆抱在
怀中,浑身发软,忽然脸红起来,两只脚在空中一边上下虚踢,一边羞道:" 快
将我放下来,这般抱着,别人看到,你哪里还有一点掌门人的样子?"
君舆抱着她,在她耳畔说道:" 咱们飞得高些,他们便瞧不着了。" 他说完,
便如一发冲天火箭,向那苍茫夜空中直窜上去。
薛灵芸耳边风声急骤,衣衫猎猎作响,眼见穿过了重重云雾,连忙叫道:"
你要带我飞到月亮上去么?" 君舆恰在此时止住身形,说道:" 好了,你看这地方
好不好?"
薛灵芸从君舆怀中探出头来,只见一弯勾月挂在天穹之上,比起在地上看时,
大了许多,夜空之上,缀满了熠熠生辉的星斗,一条璀璨绚丽的银河横亘天幕,
壮观无比。月辉星光照耀在她脚下的云层之上,渲出淡淡的青紫之色。
薛灵芸看得出了神,赞道:" 我飞不了这么高,想不到这里这么美。不知一
直飞到那广瀚之上,又是何等的仙境!" 君舆道:" 我也只能再飞得比这高一些。
再往上就愈发冷了,连喘气都有些艰难。"
薛灵芸道:" 这里就好了。很安静,只有风的声音。" 她将头靠在君舆胸上,
呢喃道:" 有些冷,烦你再抱紧些。" 君舆运起法力,身子顿时如暖炉一般,为
她驱赶寒意,问道:" 还冷么?"
薛灵芸抱紧了君舆,摇了摇头,似乎想到了什么往事,泪水奔涌而出。君舆
用脸磨蹭着她的头顶,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背脊,任她在自己怀中啜泣。
薛灵芸很快便止住了泪水,有些不好意思:" 对不住,把你衣衫都打湿了。"
君舆轻轻吻去她脸上的泪珠,说道:" 以后若还要哭的话,便再来打湿我的
衣衫。" 他怀中的少女默默不语,忽然间扭动身子,雪藕一般的手臂环住了君舆
的脖子,芳香馥郁的樱唇火热的贴在他唇上。君舆一怔,随即含住了薛灵芸微微
吐出的柔舌,舌尖绕着她的舌尖打转。两人津液暗度,唇舌纠缠,俱醉倒在星光
下的一吻中。
半晌之后,两人才依依不舍的分开,薛灵芸仰着娇艳的面庞,双眸如繁星闪
烁,柔声道:" 君舆哥哥,我好开心。" 君舆不再说话,又轻轻吻上她的嘴唇,
薛灵芸面颊如火,与君舆深情长吻。两人相拥相依,停在那碧霄之上,指点星斗,
俯瞰山川,耳鬓厮磨间自然少不了互诉衷肠。这一番两情相悦,柔情蜜意,只觉
得皎月妩媚,白云含情,连满天的星星都在一闪一闪的欢笑。
风渐渐大了起来,君舆担心薛灵芸着凉,便抱着她的身子,一同回转。薛灵
芸因怕瑄儿纠缠,已另择了厢房起居,不再与她同榻。君舆将她送回房中,两人
点起蜡烛,又在一起私语。
薛灵芸见夜已经深了,君舆还没有走的意思,心中不由怔忪。正在七上八下
时,忽见君舆站了起来,说道:" 很晚了,你早些歇息。咱们明天再谈。"
薛灵芸见他如此说,暗暗吁了一口气,心中石头落地,见君舆走向房门,又
有些不舍,脱口叫道:" 君舆哥哥!" 君舆回头,薛灵芸扑在他怀中,双手紧紧
搂着他的腰。君舆笑道:" 怎么了?" 薛灵芸光滑的脸摩擦着他的胸膛,并不说
话。君舆将手放在她的纤腰之上,闻着她身上的香气,忽然想到她身体的娇柔,
竟有些不能自抑。
他正要去亲吻薛灵芸的耳朵,却见她突然放手,后退了两步。只见薛灵芸竭
力平静了一下,眼波盈盈的望过来,含笑说道:" 你也早些歇息。" 君舆一怔,
也不纠缠,笑了一笑,转身出门而去。薛灵芸关上门,背靠在门上,心中想起君
舆临走的笑容,禁不住抿嘴浅笑,忽然间便满脸飞红,耳根发烫起来。
君舆辞别薛灵芸时已是亥时初刻,他全无睡意,心中亦是甜丝丝的回味不已。
他信步走着,也不辨方向,忽然发现前面庭院陌生,是平时未曾履足之处。他略
一打量,又觉得自己好像来过此地,心中正在狐疑,便听到一个女子声音说道:
"掌门人何故深夜至此?"
君舆回头,见那人一身缟素,倚着院中桃树,拿着一樽酒,正在独酌。他站
定脚跟,出了一会神,嘴角边突然泛起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这才说道:" 夜来
无事,随处闲逛,不想打扰了婶娘。" 那女子正是秦妙蕊,听他如此说,便道:
" 说哪里话?这山上的产业人丁都归掌门所有,掌门人想怎么花便怎么花,想怎
么逛就怎么逛,只怕是奴家打扰了掌门人赏月的兴致。"
君舆踱了过去,说道:" 婶娘,我拿山上的钱财去赈济灾民,你是不是还在
为这件事而怨我?" 秦妙蕊看也不看他,浅浅呷了一口酒,说道:" 奴家心痛就
有,含怨却不敢!你救济灾民也是积德。那人便不如你,他太重钱财,不修功德,
才落得早早死了。"
她一扬脖子,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转过头来,说道:" 独酌不如共饮。掌门
人既然来了,可要尝一尝这葡萄美酒么?" 君舆在她跟前的石凳上坐下,说道:
" 那便叨扰婶娘一杯酒来吃。" 秦妙蕊背倚着桃树,她已经喝了不少酒,酒意化
作热气上逼,故而外套也没穿,连白绡孝衣的前襟都松松的拉开,隐约露出那软
腴的乳沟来。
秦妙蕊鹅蛋脸型,第一眼看到,便让人觉得是个丰韵少妇,但若仔细打量,
便可发现这妇人其实凹凸有致,该收的地方收的恰到好处。那一条白绢系着的纤
细腰肢,就算和瑄儿这种苗条少女相比,也不显得粗赘。但自腰之下,裙裈突然
被密实的臀肉撑满,薄薄白布勾勒着丰隆的曲线。
她似乎有意将裙子裁得贴身无比,布料与肌肤敷贴之密,足让那肥圆如满月
的雪臀纤毫毕现。虽丝毫不露,但更比完全赤裸更加勾人心魄。秦妙蕊双腿交错
摆动间,君舆甚至可以看出她大腿丰腴浑圆的轮廓。
这妇人仗着酒意,斜眄着君舆,醉眼酡颜间吃吃笑道:" 掌门人也好这杯中
之物?" 君舆道:" 婶娘,请直呼君舆之名,不必叫我掌门人。" 秦妙蕊往杯中
倒着酒,说道:" 那你也叫我妙蕊好了,婶娘端的把人叫老了,说不定我还比你
小呢!"
君舆见她虽作新寡妇人打扮,但年龄确实不大,最多与自己同龄。她脸蛋上
薄施脂粉,眉毛虽画得比薛灵芸更加窈窕多情,但容颜娇嫩,一样的吹弹得破,
却不知道她身上那一股薛灵芸所没有的成熟风韵,从何而来。
君舆又看了几眼,心中了然:" 是了!她的美正在于臀尻之间,虽是少艾,
丰润却不逊于徐娘,故而天生带一段风流媚态,诱人垂涎。"
秦妙蕊眼波流转间,已将酒杯斟满。她先将酒饮了一小口,仿佛醒悟过来似
的,连忙停杯,因嘴闭得急了,一道红酒汁液从唇角倾出,顺着她小巧的下巴,
蜿蜒滑到她光洁的颈项上,又慢慢滚向她深陷的乳沟。秦妙蕊手指伸出,揩着了
那滴酒,却不忙拭去。春葱一般的手指轻轻打着圈儿,在那雪白膏腻的乳丘上,
将那红滴缓缓磨成闪亮的一片水光。
秦妙蕊似叹似嗟的嘤咛了一声,说道:" 哎呀!说话忘事,差点就喝了你的
这杯酒呢。" 她袅袅娜娜的俯下身子,兰指捏着那酒杯,递到君舆面前,说道:
" 那奴家往后便叫你君舆了……君舆,你不嫌弃用妙蕊的酒杯吧?"
君舆望着她微微一笑,伸手接过那杯子,那杯以一整块上等白玉雕就,晶莹
剔透,杯中酒做琥珀深红,清香扑鼻。朝着君舆这一边的杯沿上,却分明印着半
枚鲜红唇印,正是秦妙蕊香口所遗的残脂。
君舆并不以杯就口,他嘬起嘴唇,凌空一吸,那美酒如一条细小水龙般从杯
中腾起,顷刻间便被他吸进口中。君舆在口中略一品味,便一口咽下,笑道:
"好酒!" 顺手将杯子递还给秦妙蕊。
秦妙蕊笑吟吟接过杯子,说道:" 你这个喝酒的法子,还真是少见!" 君舆
道:" 见笑了。免得弄脏了你这么名贵的杯子。" 秦妙蕊粉舌伸出,轻轻舔着杯
缘,呖声说道:" 酒里有我的唾液,你都不嫌弃喝,妙蕊又哪里会怕你的唾液呢?"
她站起身来,回身朝房间走去,声音极软的飘了过来:" 夜深了,外面凉,
我要回屋去了。你若还要喝酒,便到我房里来吧。" 她缓缓走着,肥美的圆臀左
右摇晃,簌簌抖动不已。然而身后君舆却毫无声息。秦妙蕊又走了两步,手扶着
门框,忍不住回头偷觑了一眼,背后空空荡荡,已不见了他的身影。
秦妙蕊暗骂一声,咬着嘴唇进了屋子,反手将门关上。黑暗中一个身影窜了
出来,猛地将她拉进怀里,秦妙蕊吓了一跳,这才认出是袁夜来,便恨声骂道:
" 死人!"
袁夜来脸俯在她面上,早将她嘴唇黏住,舌头撬开她牙关,就往她嘴里钻。秦
妙蕊嗯嗯有声,牙齿作势在他舌上就咬,袁夜来吃了一惊,连忙分开,手却在她
的肥臀之上掐了一把,骂道:" 小娼妇!你真狠呀!"
秦妙蕊舌头伸出,在自己唇上来回舔动,媚笑道:" 知道奴家狠,你还敢不
敢来呀?" 袁夜来被她一诱,登时拿捏不住,嘻嘻笑道:" 姊姊如此尤物,便浪
死在你身上也甘心!" 他又扑到秦妙蕊身上,含住了她的粉舌,秦妙蕊酒助情欲,
早就浑身火热。一条香舌如热锅里的泥鳅一般在袁夜来口中抵命搅动,绵手拉开
他的衣襟,在他羸弱的胸膛上四处乱摸。
袁夜来被秦妙蕊摸得也兴奋起来,手抓在她饱满的臀瓣之上,不住掐捏。秦
妙蕊蝎手蝎脚的解了他的腰带,将他裤子望膝盖上一褪,柔荑便抄上了那根沉甸
甸肉棒,爱不释手的玩弄起来。袁夜来被她摸的舒爽,便也毫不客气的去扯她的
裙裈. 他肉棒硬梆梆翘起,龟首及脐。
秦妙蕊弯下腰,樱口裹住了那龟头,漉漉的吞吃起来。袁夜来在黑暗中看不
清她的样子,只见她螓首摆动,自己龟头被一个温热的柔腔包裹着,不断的被含
吐啜吸,肉茎沾满津液,在那两片红唇的摩擦套弄间,发出滋滋的淫靡声音。
袁夜来咬着牙呻吟道:" 小娼妇,你这么爱吃呀!" 秦妙蕊吐出那湿淋淋的
龟头,舌头边在马眼周围打转,边含糊说道:" 谁叫它这么大,奴奴爱死了!"
袁夜来骂道:" 那你还去惹刚才那个小白脸?他若进来了,还有我的份么?"
秦妙蕊又美美的给他长舔了一下,才说道:" 我本来是想戏耍他的,他真要
毛手毛脚,老娘就趁机给他一个大耳光子,骂得他狗血淋头。" 袁夜来说道:
"再舔!边含边舔,最好从那春囊底下开始。" 秦妙蕊手拍了他腿一下,嗔道:
"死人,腿分开些,不然怎么舔你底下?"
袁夜来道:" 你为何恨他?" 他边说边张开双腿,几乎扎成个马步,秦妙蕊
跪在地上,她裙子已被袁夜来拉松,这一跪间,裙裈脱落,露出白嫩嫩的肥腴圆
尻来。
秦妙蕊雌犬一般趴在他胯间,仰起粉面,说道:" 奴奴原指望他守住家业,
却不料是个败家的。"
袁夜来见她纤腰下两团雪球一般隆起的肥臀,便弯腰去摸,秦妙蕊嗔道:"
你屁股撅那么高,奴奴舔不到了。" 话音未落,她股间娇嫩的蜜蚌上已被袁夜来
满满摸了一把,她一声浪吟,气喘吁吁,摇晃着丰臀娇道:" 你是要想摸奴奴,
还是要奴奴舔你呀?"
袁夜来摸得满手滑腻,啐道:" 小娼妇,你明明被他挑得湿成这个样子,还
说什么要戏耍别人?" 秦妙蕊撒娇道:" 奴奴分明是见到你这死人才湿的。快把
身子端直了,不然舔不到!"
袁夜来直腰沉臀,只觉秦妙蕊光滑粉嫩的脸蛋在自己腿间不断挨擦,须臾,
后庭一凉,一条柔嫩的小舌早已顶在其上,正蠕蠕而动。袁夜来牙缝里倒吸凉气,
忘形之下禁不住叹道:" 姊姊!你柔舌如此之妙,正如春风之度玉门……"
他正要摇头晃脑,忽觉妇人舌头一滞,立刻醒悟她不喜欢这般咬文嚼字,便粗
着声音骂道:" 小娼妇,你把老子屁眼舔得好爽!" 秦妙蕊吃他一骂,果然满心
欢喜,舌头愈发刁钻,将幻作袁夜来的子骞舔得通体毛孔都舒泰了。
秦妙蕊粉舌在他后庭上转了几转,游移到那春囊之上,她嘬起嘴唇,将卵蛋
含进嘴中咂吸。子骞却不爱这般,便喝道:" 娘的!弄得老子蛋疼!快到前边啜
着鸡巴去。"
秦妙蕊吐出他的睾丸,娇柔柔道:" 哥哥好威风,奴奴爱死哥哥了。" 她扶
住子骞的双腿,张口又将他翘立的肉棒含进嘴中,卖力的套弄。子骞见她一身白
孝,头上还簪着白花,却如此淫靡跪在自己胯下,妖媚的吹箫,他不禁血脉贲张,
暗道:假如此刻是在灵堂之上,这美人一边含悲带戚,一边还吃着棒儿,岂不更
妙。
他这一想象,阳物登时怒翘如龙,涨满了樱口,吞吐间快感更胜。他忍不住
耸动臀部,快速进出起来。秦妙蕊却一下吐出那根勃长肉棒,叫道:" 哥哥好粗!
奴奴要你插,奴奴想你插进来。"
子骞也正在急迫间,便也胡乱叫道:" 我要从后面,快些转过来。" 秦妙蕊
裸着白生生两条嫩腿,便要脱衣服,子骞忙道:" 别脱,穿着这衣服来弄!" 秦
妙蕊乜斜醉眼,马趴在床上,她上身孝服齐整,衣襟下摆间拱出雪雪肥臀,轻轻
摇晃,娇声颤道:" 哥哥快来,奴奴水都流到膝盖上了。"
子骞捧住她圆球般的雪臀一分,果见小巧的菊门之下,妇人嫩阴粉嫩蠕动,
如蛤嘴吐涎,水亮亮的将那乌黑油亮的柔毛都粘在腿心之上。
子骞看得怒龙直跳,将那裂枣般的龟头顶上,手扶着秦妙蕊的肥臀,吸着凉
气,将铁硬的肉棒徐徐顶入。秦妙蕊水润油滑间,被那粗隆龟楞挤开层层粘褶,
她早耐不住,肥臀往后狠狠一努,在子骞腹上啪的撞得作响。子骞肉棒本来还在
贪那寸进的美味,猛的被嫩肉夹挤着顶到花心之上,一股酥麻滋味顿时逼入骨髓。
他还没回过神,秦妙蕊已叫了起来:" 哥哥,你快撞进来,用力撞死奴奴!快
一些!" 她一边叫,一边扭动蛇一般的腰肢,雪臀早在子骞小腹上啪啪击得如乱
石落水。子骞见她圆如满月的雪臀上肉浪簌簌,也不由兴动,挺着长枪,口中骂
道:" 小娼妇,老子顶死你,老子顶死你这新寡的小淫妇!"
秦妙蕊被他怒龙长贯,虽嫌他有些斯文,却依然被那火热的肉棒捅得香舌吐
出。她回过头,咬着一缕青丝,眼波中如幽似怨,浪道:" 你这个……狠心的,
敢欺负我……小寡妇……来呀!奴奴夹死你,夹死你!" 她一边说,柔膣内果然
一边收缩起来。子骞知道这妇人极容易丢身子,便憋了一口气,狠狠的捅了她数
十下,秦妙蕊肥臀浑圆,顶撞上去只将人美得魂飞魄散。
秦妙蕊呀呀叫着,不一刻春潮已至,手足痠软,再也撑不住,扑到在床上。
子骞紧紧压着她的身子,小腹被她翘臀紧贴着高高顶起,肉棒却被包裹得愈发紧
密,好在秦妙蕊股间油润之极。子骞顶着她棉花团一般的嫩臀,更加发飙一般用力
抽添。
秦妙蕊抖动圆臀,早已泄了一次身子,她轻轻推着子骞,软语央道:" 哥哥
歇一会。"
子骞着了她好几次道,再不肯上当,骂道:" 歇个屁!你又想咬我了是不是?"
秦妙蕊伸出舌头,吃吃笑着,反手摸着子骞肩头,媚道:" 我轻轻儿咬上一口,
好不好?" 子骞将她大力翻了过来,趴到她身上,大力挺入,抽送起来。
秦妙蕊美得哼哼着,将两条玉腿蜷起,迎奉着他。子骞一边拉开她衣襟,扯
脱亵衣,一边喘道:" 老子这般用力,你还不爽么?怎么还要咬我?" 他虽大力
冲撞,却依然有着章法,肉棒扭摆着进出,将秦妙蕊嫩肉摇荡得颤缩不已。秦妙
蕊浪吟不绝,叫道:" 奴奴被哥哥插的好爽,若是咬上一口,就更爽了!"
子骞早将她雪白的乳峰给剥了出来,叫道:" 那老子先咬你!" 他将颜面埋
到秦妙蕊的溜圆乳瓜上,咬了一口。秦妙蕊禁不住雪雪呼痛,丰臀愈发急骤的抬
动,笑道:" 哥哥咬得好,只是别那么用力,略轻些。"
子骞道:" 只准我咬你,不许你咬我,知道了么?" 秦妙蕊舌头舔着他的耳
朵,媚道:" 知道了!" 她舌尖突然蛇一般钻入他的耳内。子骞被她燎得怒棒坚
硬如钢,狠狠犁入她那烂如春泥般的膣道内。
秦妙蕊一声娇呼:" 好热!奴家要被你熔化了!用力顶呀!" 子骞兴动如狂,
疯癫一般杵杵到底,撞在秦妙蕊花心之上。这秦妙蕊人如其名,花心子也有奇趣,
龟头每每顶上,那花心便如鱼嘴一般嘬着马眼,生出一股令人牙酸的吸力。
子骞本来想缓一缓欲射的精意,但秦妙蕊却如妖精一般缠上来,她动得疯狂,
长发早已打散,铺在身下,雪白的身子在松垮垮的白绡素缟间妖冶扭动,藕臂玉
腿紧紧缠着子骞,不断浪叫:" 再快些!花心子被顶的好美,奴奴还要你顶!还要
你磨!"
她酒在腹中,催动情欲,此刻又是一次春潮带雨,来势正急,这妇人春意上脸,
当真是酡颜星眸,红唇流火,说不出的妖媚动人。
子骞望着她那一对白缟间晃动的膏乳,紧盯着那如红影般划动的乳尖,只觉
阳物被妇人柔嫩火热的蜜肉紧紧裹着,那花心一下下吸吮着自己酸酸的马眼。他
受迫不过,便抱紧秦妙蕊肥嫩的白臀,如陷阵的将军一般猛烈冲杀起来。
秦妙蕊顿时被他顶上云端,浪叫不绝,突然一口咬在他肩上。子骞浑若不觉,
大叫一声,龟头顶在那花心之上,阵阵抽搐,射出雪白的精水来。
两人汗下如雨,私处契合着研磨不停。半刻之后,子骞依然大声呻吟,秦妙
蕊丢得心满意足,见子骞还在回味,娇羞问道:" 好哥哥,奴奴让你这么舒服吗?"
子骞含泪道:" 你他娘的下回轻些咬!"
秦妙蕊望向子骞肩头,果见那里血肉模糊,确实被咬得狠了,她樱唇吻上,
柔舌轻轻舔着,微微抱歉道:" 哥哥,奴奴咬你的时候,你那活儿在奴奴阴内便
勃得更硬,简直将人美死了!"
子骞叹了一口气,拔出肉棒,只见雪白浊精从秦妙蕊嫩蛤中慢慢涌出,他拿
过帕子轻轻为她擦拭。秦妙蕊饧着眼,半边脸掩在如云秀发中看着他,说道:"
哥哥,你事后这般温柔,奴奴好喜欢也!" 子骞叹道:" 姊姊床上火热奔放,我
也爱煞。只是……"
秦妙蕊拉着他躺倒身边,纤长手指抚摸他的胸膛,问道:" 只是什么?" 子
骞叹道:" 只是你恰如一块麻辣五香肥肉,美则美矣,吃的久了,只怕我的口味
变重,再也不爱那清淡佳肴了。" 秦妙蕊见他面有忧色,噗嗤一笑,说道:" 这
有什么?那你便来吃奴奴好了,你愁眉苦脸的,是怕这露水夫妻做不长久么?
子骞幽幽道:"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秦妙蕊见他又酸起
来,心中不耐,便又拉着他的手往自己身上摸,春意浓浓的调笑道:" 你说奴奴
是块肥肉,却不知道是奶子肥些还是这臀儿肥些?"
子骞有些惊慌,说道:" 你……这么快又想要了?" 秦妙蕊早已埋头在他乳
尖上细细啮咬,她边吻边往下,又一口叼住那软蛇一般的肉棒,卖力的吞吐起来。
子骞哀叹道:" 你还要来几次?" 秦妙蕊吻了那微微硬起的龟头一下,眼波
中仿佛滴出水来,笑道:" 你能来几次,奴奴就陪你来几次。"
鸾帐抖动,床板摇响。几天前被她压榨的惨景犹在眼前,但肉棒却不由自主的
被她柔舌伺候得慢慢昂起,子骞忽然间无比思念起袁夜来,哀哀想道:袁兄,这些
日子你去哪里了?
他忆起第一次见到袁夜来的情景来——那已经是上一个月的某一天了吧?
就在那同一天,云炫正躺在床上,时先生恭恭敬敬的站在一个白发老妇身后,
垂手而立。那老妇叹道:" 太像了……你没见过那人,你若见过,早就一眼认出
这正是阿涵和那人的孩子。"
她闭上双眼,露出厌恶的表情,仿佛极不愿意想起那人,片刻之后,她沉吟
道:" 你说,我该怎么处置他?" 时先生想了一会,躬身说道:" 在下以为,如何处
置他,还是在于老祖宗。" 那老妇微微一笑,说道:" 我在问你意见,你倒推得一干
二净。" 时先生敛容道:" 在下的意思是,这孩子的处置,就要看老祖宗心中,到底
是更爱阿涵一些,还是更恨那人一些。"
老妇一怔,似有所动,不由又将目光望向昏睡中的云炫。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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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qsnfj2010 于 2011-2-11 19:41 编辑 ]